第63章

温家。

穿戴整齐的温奕从卧室到露台接听电话, 沉着脸将对话那方骂得狗血淋头。

他烦躁的挂断通话,转身准备进室内,却瞥见楼下花园的玻璃房,那里面有人影。

是温辞。

温辞安静坐在玻璃房里, 正在用鸟食喂一只白色虎皮鹦鹉, 那鸟埋头在他指尖的食盒啄动,很灵动。

温奕脸色一变, 不悦道:“他怎么还在家里?”

旁边正在擦拭护栏的佣人答:“先生让二少爷在家休养。”

“二少爷?”

温奕语气危险。

佣人察觉到什么, 立即改口, “先生说明天是元旦, 让温辞在家休养, 明夜一同用餐。”

温奕冷笑,“他也配?”

佣人低着头, 没说话。

大少爷贯来喜欢嘲讽二少爷, 他们都习以为常,要说二少爷的来历,也确实不清不楚的。

他母亲带他嫁入温家没几年,就重病去世,他位置一下变得很尴尬, 名义上进了温家户口本,可他既不是温先生的亲生子, 也不是大少爷亲弟弟, 很不受待见。

这些年,温辞在温家举步维艰, 活得也是难,他们都看在眼里,但他再难, 也好过他们这群打工人。

佣人一直低头,谨小慎微。

温奕冷冷扫了眼玻璃房,转身进入卧室。

佣人偷偷瞄着楼下,心说,论起品貌,二少爷比大少爷优秀不知多少倍,人也温柔,没什么城府,可惜啊。

可惜他没名没份,得不了温家产业,指不定将来大少爷继承公司,头一件事,就是把他赶出温家。

而楼下的温辞似有所察,转眸看向二楼露台。

他那双眼睛,做过手术没几天,分明不能视物,可与之对视,波澜不惊的目光,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佣人一惊,赶紧拎着水桶离开露台。

温辞定然望着那方,眼前朦胧白光,视物不清。

片刻,他转开头。

那只白色虎皮鹦鹉站在金属秋千上,啾啾叫了两声,啄了下他的指背,好似在让他快点加餐。

温辞淡淡一笑,慢慢站起身,没有继续喂。

他拿着盲人拐杖,正要离开玻璃房。

门口有人发出一声冷笑。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谁让你拿来温家的?”

温辞听出来人声音。

他温雅地笑着,喊了声“大哥”。

温奕俊脸骤然一沉,他厌恶这人叫他大哥,偏偏这人每次都叫,像极了故意。

他皱眉说:“玻璃房内都是昂贵的兰草,沾不得污秽,这东西不配留在这里。”

这话显然是说给温辞听的。

温辞笑意不改,“大哥教训的是,我会给它另找地方安置。”

“温家没有它容身的地方,带着它滚。”

温辞没说话。

温奕正想再说几句,背后传来嗓音醇厚的愠怒声。

“温奕!”

温奕神情愕然,转头对上自己一脸怒容的父亲。

温辞依旧笑着,“父亲。”

温奕回过头,冷眼看温辞,压低声道:“你早知道父亲来了。”

温辞不答,反道:“大哥,父亲在叫你。”

温辞表情简直难看到极点,怒而离开。

*

秦宁在医院再次做过心脏相关的检查,被医生允许出院,这次帮他办理出院手续的,是刘助理。

秦宁问:“刘助理,汪海哪?”

刘助理微愣,说:“公司临时有事,调他去安保室,稍后会有新的保镖过来接替,秦先生有什么吩咐,可以交代他去做。”

秦宁拧了下眉心,问:“是不是跟我这次失踪有关?”

汪海失职,季老爷子恐怕不会再放心让他跟在自己身边,调离是最好的结果,但其实错不在汪海。

秦宁这样问,刘助理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季应闲躺在隔壁病床,见秦宁微微垂下眼睫,心情似乎不太好。

而刘助理也求助的看向自家季总,希望他给个指示。

季应闲抬了下手,冲刘助理点头。

刘助理立刻心领神会,说:“秦先生,只是安保室那边比较忙,暂时调换,很快就会换回来。”

秦宁点了下头。

刘助理首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敢再乱说话。

帮着秦宁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不多时,刘助理收到自家季总的微信。

只有言简意赅四个字。

【让他回来】刘助理一时间哭笑不得,这是闹着玩的么?

但这也侧面说明,季总很在意秦先生高不高兴。

在意=重视

刘助理很懂这个道理。

季应闲跟秦宁同时出院,是汪海开车过来的。

秦宁暗中疑惑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什么,看了眼身边的季应闲。

季应闲目视前方,装作不在意,可捏着鼠标的手微微一紧,完全暴露他的心绪。

秦宁看他反应有趣,不禁抿唇一笑。

那声清浅的笑意,却好似在季应闲心尖戳了下,漫开无尽的丝丝甘甜,又暖暖的。

季应闲不由自主地去看秦宁,却恰好与秦宁视线交汇。

他虚握拳头抵在唇边,假意咳嗽了一声,掩住自己的羞赧。

“怎么了?”

语气中有刻意掩饰的慌乱。

秦宁轻轻伸手,点了点自己唇边。

“你这里有灰。”

他的手很白,像易碎的骨瓷一般,意外衬得他唇色红润了几分。

季应闲全然没觉察出自己耳尖通红,抬手擦了擦自己唇边。

他问:“现在哪?”

秦宁摇头,“没有了。”

秦宁又转了头回去,目光落在窗外,露出雪白颀长的颈项。

季应闲心中莫名有些失望,也坐直身,继续忙自己的事。

而前排两人隐约感受到这微妙的气氛,心中不约而同响起一首歌——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

到季家时,保姆周姨早备好午餐与补身体的汤,两人一到家,便张罗着给两人盛汤喝。

眼见着两人都把汤喝完,一滴不剩,周姨特别高兴,又计划次日炖什么汤。

午餐过后,秦宁和季应闲回了各自卧室,换了身衣服再下楼。

季老爷子担心秦宁怕嘿嘿,一直把嘿嘿关在狗舍,没敢让嘿嘿接触秦宁。

季应闲腿脚不便,上下楼都乘的电梯,他下来时,却没见秦宁。

他视线在一楼转了圈,装作不经意的问:“老头子,他哪?”

季老爷子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闻言抬头,笑着反问:“你说谁啊?”

季应闲噎了下,摸了摸鼻子,嘟囔着回应了一句。

季老爷子上了年纪,没太听清,“你说大声些,搁这儿学蚊子哪?”

季应闲俊脸微赧,竟有些急了。

“我说秦宁去哪儿了?”

“哦,小宁啊,你找小宁做什么?”

季老爷子笑盈盈看他,笑得意味深长。

季应闲宛如被看穿一般,又嘴硬道:“我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