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怀胎十月,血浓于水,孩子的模样、轮廓早已深深烙印在母亲每一个记忆的深处,不论孩子穿着什么样的衣服,都遮盖不了相处二十多年的熟悉感。

许夫人陈婉萍看着这个无意从剧组里流传出来的照片,直觉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蹦——这个年轻人和他们的那个东躲西藏,迟迟不肯回家的儿子一定有关系!

陈婉萍紧紧抓着平板,仰面看着秘书,目光里透着几分殷切的期待:“你刚说这个年轻人是哪家公司的?”

秘书恭恭敬敬地回答:“晨风珠宝。”

“晨风珠宝……”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名字,在陈婉萍的双唇之间反复重复,她喃喃着,一边在脑海里找寻某个记忆,眼睛忽的睁圆了,“是温氏的?”

秘书:“是的,温氏的子公司。”

接着,有一个名字在陈婉萍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她迟疑地问道:“那它现在的老板是不是?”

“是。”秘书推了推眼镜,“和您想的一样。”

“正是少爷的未婚妻,温大小姐温时雪。”

……

“阿嚏——”

温时雪打了个喷嚏,轻轻晃了晃脑袋。秦蓁见状,赶紧把手边的纸给她递过去,眉头紧皱地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对她的担忧。

许见凡也愣了一下,说道:“温总冻着了?”

他们现在正在一家高档的咖啡店里,店内稀稀拉拉地坐着两三桌客人,黑色的音箱里放着轻柔舒缓的古典乐,透着几分清幽。寒风被闭合的门窗挡在外头,店里又开了暖气,所以客人们一进来就把厚重的外套脱了。温时雪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个喷嚏之后,就被搬出温董夫妇的秦副总勒令又穿了回去。

“温总要注意身体,”许见凡说,“说不定是感冒了。”

温时雪一边听话地扣扣子,一边无所谓道:“就是一个小喷嚏,不至于感冒。一想二骂三感冒,我才打了一声,还差两声呢。”

秦蓁默然无声地递给她一个“你最好是”的眼神。

许见凡:“……这么判断感冒,你怕不是会被医学界拉入黑名单。”

许见凡:属实草率了点哈。

温时雪挑眉,拿起咖啡杯,抿了口杯中温热的

咖啡,微苦的口感让她一秒就开始想念冰可乐。她放下咖啡,问道:“最近在这边过得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吧?”

许见凡笑了笑:“有温总撑腰,谁还敢欺负我?”又道,“设计部最近还好吧?”

温时雪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耳朵上六芒星耳坠:“放心,有你们杜部长在,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一切都好。”

杜贤余这个人,虽然性格有点咸,但管理能力一点也不比其他部长差,让第一次提拔高层的温时雪没有在总公司董事们面前丢脸,颇觉欣慰。

许见凡放心地点了点头,又识趣地说:“晚上天冷,温总和秦副总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扰啦。”

哪怕秦蓁一直坐在旁边不开口,许见凡也能从她的微皱的眉头里察觉出她是在担心温时雪的身体,只是碍于温时雪要慰问他这个下属而不好开口打断。

如果他们在聊下去,温时雪再打第二个喷嚏,他相信自己肯定会被秦副总列入最没眼力见的员工黑名单榜首。

许见凡:那还是不了。

“请两位保重身体,不要着凉生病。”许见凡真诚地说道。

温时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一定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接着莞尔一笑,用着最迷人的笑容和最好听的声音说出最残忍无情的话,“因为这样才能帮我赚更多的钱。”

许见凡:“……”

温时雪你这个无情的资本主义!

秦蓁:“……”

她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云层浓重的深冬夜晚又一次下起了雪,漫天细细白白的小点悠然地飘着,轻飘飘地落在了没有什么图案的深蓝色伞顶。

咖啡店就在酒店外不远处的商业街,不需要开车,走个几分钟就到。温时雪把嘴埋在围巾里,埋头走在已经清扫过一遍的街道上,微微露出的鼻头冻得有点发红,像是被人沾了一手指的脂粉。秦蓁不禁催促她走快一点,生怕她真给冻着凉感冒了。

温时雪踩着地面上的薄雪,低着脑袋看了看秦蓁空出来的那只手,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小拇指不受控制地悄悄勾了过去,双目紧紧地盯着,就像是个打算做坏事的小孩。

但秦蓁就和野兽一样机警敏

锐,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扣住她的手腕,反给她把手插回了她自己的风衣兜里,还点了她一句:“在外面,不许胡闹。”

温时雪非常可惜地发出一声叹息:“不是胡闹,是想牵你。”

她道:“我不能光明正大地牵你,都害蒋蕊误会我们不是一对了。”

秦蓁白天和蒋蕊说的话已经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温时雪,好的坏的,让人发笑的,她都记得,甚至暗暗在心里记仇,想着得找个机会收拾收拾蒋蕊,省得她又犯贼心纠缠秦蓁,挑唆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一提起蒋蕊,秦蓁的脑子里就自动播放着蒋蕊今天说的那些话,还有蒋蕊的那个问题——配不配得上。

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真的能配得上身份显赫的小公主吗?

如果是从前,她的答案一定是否,但随着和温时雪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之后,否定的答案开始被一团迷雾所笼罩,变得模糊不清。

她难道就一定配不上温时雪吗?年龄、身份以及性取向,她和温时雪之间的差距真的远到不可逾越吗?

她一向是个理智的人,这么多年的工作让她习惯了站在理性的角度去思考每一件事,因此她才能在温时雪不管不顾告白的时候,再三提醒她年龄的问题,并在交往之后经常抱着爱一天是一天的悲观心态走下去。

交往初期的她,可以说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要和温时雪走完一辈子,干脆就把自己当作温时雪初尝情爱的试验品。

但人都是有七情六欲,有爱恨痴念的,她的理智开始被喜欢温时雪的心消磨,情不自禁地想霸占温时雪更久,又或者说温时雪给了她年轻活力的冲动,让她也会开始想她们更遥远的未来,想一个属于她们的家——不需要多么温馨美好,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于是她开始在理性和冲动之间徘徊,理智告诉她,温时雪不跟着她能有更好的生活,冲动又在叫嚣着要把温时雪的一辈子都包揽了,亲手把完满和幸福装饰在她的人生里,不给别人一点机会。

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配不配”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了。

她抽回神,安抚性地宽慰了一句:“不需要她觉得,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