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死局。

没什么能够比这个词更能够形容芥川龙之介的绝境。

他就像在一个没有尽头的环形轨道不断行驶，看不到起点，也永远到不了终点，然而他却浑然不知，依旧执迷不悟的重复下去。

最美好的是希望。

可最残酷的也是希望。

抱着那根本不存在的希望，芥川不断的轮回在这二十四小时内。

被白兰毁掉的平行世界，所有彩虹之子都死于算计，量变导致的质变，最终将[彩虹之子的死亡]变为了命运的收缩点，那强悍的历史矫正力将芥川龙之介区区一个人类的所有行动和努力都化为了乌有。

哪怕芥川龙之介不管不顾、冒犯且冲动的将Reborn绑架，抱着人争分夺秒的离开这个国家，逃离此处，最终的结局也依旧如此——白兰派人追杀，而缺了Reborn的彩虹之子会议依旧照常开展，晚上八点半，被白兰欺骗而来的其余彩虹之子按照命运轨迹死亡，彩虹奶嘴缺失了人柱，三大世界基石的平衡被打破。

紧接着，空气中混杂的非七的三次方射线开始以先前回溯次数中前所未有的速度恶化。

在命运矫正力的干涉下，世界主动产生了非七的三次方射线，剥夺被芥川龙之介带走的彩虹之子的性命。

——这个世界不允许他活下去。

虚弱致死。

或者因为虚弱到身体慢半拍，而被白兰派遣来的部下狙击而死。

或者因为射线影响身体机制而缘故，遭遇各种意外事故——对于Reborn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死亡。

晚上九点四十一分，Reborn必然在这个时间，分毫不差的死去。

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这个时间点宛如梦魇一般纠缠不休，让芥川龙之介目眦欲裂。

9点41分，狙击而死。

9点41分，因为辐射而死。

9点41分，在白兰下属的围攻死战中被杀害。

9点41分……

大概一生的眼泪都要在这个时候流净，甚至到最后眼眶都不由的发涩，神情都木然了起来。

重复的场景让他几乎忘了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重复了究竟多少次，只清楚这是比之前穿越在异世界的五十年还要痛苦万分，连意志都快被磨灭殆尽。身体渐渐变得宛如机械一样不断的重复着不同却相似的过程。

原本想要挣扎着、想法设法透露出未来悲剧事实的心思都已经被彻底扑灭，芥川龙之介一次次的罔顾Reborn的意见，擅自将人带走，但无论怎么逃，逃到天涯海角，终究也活不过9点41分。

“先生、先生、先生……”

偏执的喃喃，胸膛像是塞了一把锋利的刀子，死死的按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狠狠的磨，将那颗心脏磨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然后那压抑到难以承受的痛苦，就从那血淋淋的伤口中接二连三的涌出来，将身体四肢百骸都浸泡的冰凉彻骨，几乎失去知觉。

他已经累了，像根紧绷的琴弦，差一点点就要彻底断掉。

但是却无法停下脚步。

哪怕一次又一次目睹自己最为重视的恩师殒命，绝望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碎掉，也要比未来再也无法见到对方好得多。

——说不定下一次就成功了呢？

那位素面不识、同样拥有时间相关异能力、不断轮回在爱人活着到死亡这一时间段的男人二方时，当年大概也是和芥川一样的想法。

……说不定下次就成功了。

或者……永远轮回下去，活在对方还在的时间段里。

被时空诅咒的他们，抱着这让人痛恨不已的异能，心甘情愿的彷徨。

又一次失败。

连悲鸣都发不出来的家犬浑身上下伤口只多不少，他紧紧抱着Reborn的尸体，敌人在确认目标死亡之后并未追击他，而是立即离开了原地，根本不再理会这位狠厉疯狂的异能力者。

失魂落魄的男人捂着嘴重重的咳嗽着，喉咙的血腥味浓郁至极。

他不可能不受伤，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彻底伤痕累累。

“在下要……怎么办？”

他迷茫的自言自语。

“先生，在下要怎么办？”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改变那样的未来？

没有人回答他。

直到下一次回溯开启。

数百次失败，终于让芥川龙之介失去理智一般开始疯狂追击白兰，他像只记仇的狼一样虎视眈眈着潜伏着、搜捕着。

白兰自然不可能乖乖被他找到。

唯一一个知道芥川经历的他将自己深藏了起来，哪怕是彭格列也不可能轻易找到，他有着忠心耿耿的手下和强大的军队，而芥川却只有一个人。

而论谋划和策略，芥川虽然经验老道，水平出色，却还不及白兰的天赋和能力，更不要说，在精神极端疲倦和理智岌岌可危的前提下，他根本无法保持一贯的思考水准。

回溯让他回到过去，身体的伤口也会一并回溯。

但精神压力不会回到最好的状态。

恰恰相反，一路累积的负面情绪，只会让芥川的行动越来越暴躁，更加倾向于失去理智，毕竟他的冷静是基于先生对他的要求，像是他的锁链。

现在，锁链断掉了。

芥川龙之介逐渐向自己尚未被Reborn捡回去的时候、贫民窟一心求死的无心之犬靠拢。

以命换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直到命悬一线，就再度发动回溯，继续追杀那让他恨不得撕碎吞尽的仇人。

……

下午一点半。

Reborn坐在门外顾问本部的办公室里，加高的特制椅子两侧的扶手端放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小婴儿体型的杀手睁着黝黑的眼睛，有些出神的盯着手里的文件。

一字都没看下去。

奇怪，今天怎么心神不宁的。

Reborn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神经一抽一抽的，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郁不安在心底作祟。在里世界活到他这个岁数的人，绝对不会忽视心里那一点敏感，直觉，或者说第六感——这种在危机来临之前冥冥之中察觉到的预兆，在大多时候能够救他们一条命。

虽然不至于像惊弓之鸟一样，但至少要稍微提高一点警惕心。

“喂，最近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门外顾问的部下正巧送新的文件过来，Reborn干脆的抬起看了对方一眼，直言出声问道。

“欸？”那个部下愣了愣，思考了一会，“请问是指什么方面呢？外交？还是说十代目阁下的决策？要说外交的话，以加百罗涅家族为首的联盟家族要在后天进行一次聚会，十代目阁下据说要亲自出场……麻烦的事情的话，密鲁菲奥雷家族最近在和我们抢一单挺重要的军火生意，不过这件事已经交给了云雀大人的风纪财团……”

对方将这几天的重点事项说了出来，没有什么危机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