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水银

张剑锋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他们在另外的房屋内找到了残留的水银,但是很少,只有一点,如果不是他们用心寻找,根本发现不了。张剑锋望着找到的那一点水银,脸色阴晴不定,对小兰道:“纸人,水银,你联想到了什么?”小兰脑子里一片茫然,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你想到了什么?”张剑锋脸色一沉道:“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村子里的勘查就告一段落吧,我看只要再去求证一件事,也许就可以知道所有真相了。”小兰道:“这么快?不才查了一点吗?”张剑锋催促道:“这一点已经够了,快走,我们趁天没黑出村,要是晚上留在这里我可不敢担保会出什么事情。”

晚上张剑锋和小兰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房间里张剑锋拿着那纸人和收集来的水银前前后后的打量,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半晌长叹一声,心想,师父要是知道了此事,恐怕会自责不已,怪当年没能及时彻查此案,平白无故的多伤了几条人命。房门突然敲响了,张剑锋赶紧把纸人收藏好,喊道:“谁?”门外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是我。”张剑锋又好气又好笑,打开门道:“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你还不睡?”小兰穿着一身睡衣,脸色惨白,抱着一个枕头道:“都怪你,我现在怕得紧,睡不着了。”张剑锋道:“你怕什么?你又没杀人,又跟孙家没啥瓜葛的。”小兰道:“这年头没啥瓜葛也被牵连的一堆呢,张大帅哥不知道?”一句话堵得张剑锋说不出话来,半晌道:“那你打算怎么样呢?”小兰脸上起了一阵红晕,低下头去,半晌才用蚊子哼哼的声音道:“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张剑锋一口水全部喷到了门上:“什么?!!”

小兰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满足的笑笑:“真舒服,今天晚上可以做个好梦呢。”张剑锋躺在沙发上,裹紧身上的被子,愤愤的道:“我会记住你这笔帐的。”小兰忍不住“噗哧”一笑道:“让你睡沙发还委屈你了?对了,你刚才干什么拿出纸人来看了半天?”张剑锋惊讶道:“我关起门来做什么你都知道?”小兰道:“你当我瞎子呢,刚纸人是摆放在你床左边的,现在到右边了,不是你动过了还有谁?”张剑锋苦笑道:“你不去做警察真可惜了你。”小兰道:“快说,你看纸人干什么?”张剑锋道:“我在论断我的推测呢,孙家若果真是这样,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小兰道:“到底是哪样?”张剑锋道:“你把床给我,我就告诉你。”小兰道:“呸,我睡觉,好歹到明天就知道了。”说完径直睡下。张剑锋苦笑,只好也跟着躺下。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起来了。张剑锋也没说查证什么,直奔当地的地方志而去,要求查看几十年前的资料。小兰疑惑,问他查什么,张剑锋不肯说,只是说“你看看有描写富家出殡的段落指给我看就好了。”小兰查到头晕眼花,连字都看成双重的了,最后还是张剑锋找到了。张剑锋激动的指着一个段落对小兰道:“快,快看这里!”可怜小兰盯了半天,也没看清楚,最后还是张剑锋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她听道:“岁末,李家富商子殁,其父恸之,语邻曰:当倾家之财葬之。其时风光大葬,出殡队伍长五十丈有余,百人共祭,佛道分列,扬幡打铃,整城数日不得宁。闻路人道,李家费金数千,然葬事用度不多,大头为金童玉女及陪葬侍从。有好事家小儿,半夜潜入李家,言金童玉女及侍从皆为名家所制,栩栩如生,身体发肤,细孔神颜,与真人无异。又有游道半仙,言出殡之日,尝见有数灵跟随而走,面目为雾所罩,难以看清面目,不明是何故。又云,棺材上坐有一人,神色忧郁,呼之不应,手脚皆有镣铐。一时葬风兴起,遇有富家葬事,均请教李家请名师制人偶。然葬事之家终不肯透露名师何人,似有难言之隐。”

张剑锋按捺住兴奋之情读完这段话,心急的对小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小兰眼冒金星道:“听不懂。人家死了你开心什么?你真是个变态。”张剑锋啼笑皆非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你看这句,‘栩栩如生,身体发肤,细孔神颜,与真人无异’,难道你还想不到什么吗?”小兰点头道:“古来俗世多异士,只不过世人都无缘识才而已。”张剑锋气得大骂道:“士你个大头,跟孙家案子有关的,你给我认真看!”一听是跟孙家案子有关,小兰的神气才回来了一点,忙不迭道:“怎么了?这富商出殡跟孙家有什么关系?”张剑锋沉声道:“你忘记我们从孙家翻出什么东西来了?”

“纸人?!”小兰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捂嘴惊叫道:“难道……”张剑锋冷笑道:“果然孙家死有余辜吧。”“等一下,”小兰又惊又疑道:“这些只是你的猜测,现在还没有证据,我们不能冤枉好人。”张剑锋低声道:“孙家太爷都说过那些话了,你还怀疑什么?难道一般人会平白无故的害怕地狱么?”小兰道:“凡事都有巧合例外,我总觉得,还不能这么快下结论,张剑锋,你的一个决定关系到数百个灵体的生死,他们是否能够轮回都握在你的手心了,你不能这么草率。”张剑锋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既然这样,那我们亲自去找最后一个证据吧。我想他亲口告诉你的,你总归会相信的。”

小兰惊道:“还有人证?你不是说,你师父是唯一的人证了么?”张剑锋道:“是的,我以为没有了。亲眼见证孙家灭门惨案的人不是死就是疯,疯子是不会说话的。不过我昨天通宵读完了孙家的所有卷宗,我发现,有一个疯子还是可以说话的。”小兰惊问道:“谁?”张剑锋道:“通过笔录我发现,这一系列的死疯事件是缘于当时警方请的专家鉴证队里面的一个大学老师。他曾经在调查案件期间神秘失踪一个星期,回来就称得了病,再也不出门见人,后来就疯了,经常大喊大叫,砸东西砸人。正是由他开始,后来的人或死或疯。最奇怪的是,其他疯子都表现为痴痴呆呆,神志不清,四肢无力,要坐轮椅,唯独最开始的那个老师,还有力气举起花瓶砸人,你不觉得这里面似乎隐藏了点什么东西吗?”

小兰眼神一紧道:“你怀疑他才是真疯?其他人是受到恐吓所以个个装疯的?”张剑锋道:“恰恰相反,我怀疑只有他一个人假疯。”小兰叫道:“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装疯?”张剑锋道:“其中内幕我也并不清楚,如果你怀疑我的推断,不妨我们一起去当面问问他吧。孙家一案藏着许多很深的内幕,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单凭我们两个不可能得窥全貌的。”小兰道:“我算算,孙家的案子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那个人还在世么?”张剑锋道:“我问过了,还在,快一百岁了,真难为他。天理报应,果然屡应不爽。”小兰莫明其妙道:“跟天理报应有什么关系?”张剑锋悠悠的道:“我小时候曾经听师父说过,那些逃避俗世真相,明明有能力挽救世人,却因为惧怕和爱惜自己的私利而选择隐匿的人,往往内心会受到无比痛苦的煎熬,丧失跨越生死界限的勇气,只想着快点过完这一生,获得轮回的机会。而老天是公平的,它在给予人类选择苟延残喘的权利的同时,也残酷的赐予了那些人尽可能长的生命,让他们留在世上替那些本来可以逃脱浩劫的人多受苦。那些人,活着一辈子都是偿债的,体验着生不如死的滋味。闲话少扯,我们还是快点去找那个人吧,他才是存活的唯一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