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立后。)(第2/3页)

他悄悄往后退,打了个手势,让徐微生过来,徐微生是寿力夫的干儿子,寿力夫现在伺候温娘娘,便让徐微生跟着官家,“快去太和殿,找温娘娘来,就说求她来救人。”

徐微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魏帝面上看不出表情,只有缓缓敲击着桌面的修长食指,彰显著此时此刻他正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他要哪个女人,要谁做皇后,哪里有廉恕指手画脚的份儿?真当他廉恕是什么治世之能臣,没了他大魏明天便亡了?

寇晋连忙打圆场:“廉大人廉大人,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廉大人也不曾见过温娘娘,怎知温娘娘不堪为后?官家慧眼识人,我想廉大人不必担心。”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廉恕这倔驴仍旧不肯罢休,他以视死如归的气势道:“官家!臣还是那句话!赵女──”

“行了。”魏帝单手抚着额头,“你要以死明志,朕成全你便是,来人……”

语速缓慢,每个字都像砸在重臣们心上,紧要关头,谁也不敢打断,否则眼下官家能给廉恕留个全尸,要是有人敢打团求情,怕是要被挫骨扬灰!

正在这时,徐微生一路小跑到官家身边,小声说了两句话,魏帝抬头朝御书房门口看去,亭亭玉立的女郎正站在那儿。

大魏礼教森严,未出嫁女不得私见外男,温离慢却没有这种意识,她本不想来,可徐微生都要哭了,闹得她没了读书兴致,只好走这么一遭。

身体不好坐得是御辇,一路上徐微生着急忙慌跟要投胎一般,寿力夫得知后也求她来,温离慢一进御书房,便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廉恕。

她只随意看了他一眼便朝魏帝走去,此时也是除了邱吉陆恺之外,其他重臣第一次看见温离慢!

这位温娘娘能以赵国王后的身份蛊惑官家,令官家花了比原本多出一倍的时间带她回兰京,又让她入住太和殿,如今又要立她为后,廉恕在心中早已勾勒出了这妖后的模样,想必是生得娇媚妖娆,艳若桃李,一看便是狐狸精转世。

眼下一见,才发觉温离慢跟这几个字是完全不沾边,她身上毫无世俗之气,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说是天上神女都不为过,怎么也没法把狐狸精、妖后这样的词拿来形容她。

“你怎么来了?”

徐微生抖了抖,温离慢很诚实地回答:“他们怕你杀人,叫我来救。”

魏帝眯起眼睛,视线扫过低头装死的邱吉等人,“哦?你们倒是机智。”

平淡的像是在诉说今日天气,却硬生生让重臣们毛骨悚然,背后发出一层冷汗。

温离慢看着跪在面前的人,约莫不惑的年纪,生得很方正,国字脸,算不得出众,隐隐可以看见朝服里头磨出了毛边的里衣,感觉很穷。“就是这个人?”

来的路上徐微生跟着御辇小跑,已经向她说明了情况,先是说了廉恕一大堆好话,讲他是多么的正直多么的善良多么的为国为民,为官二十年,不曾判过一桩冤假错案,老百姓都称他为廉青天,若是失去这样一位刑狱大才,对官家来说是多大的损失啊!

之后才说了廉恕为何惹怒官家,原来是因为反对她被官家立为大魏皇后。

徐微生还怕温离慢生气,一个劲儿地说廉恕好,又同仇敌忾地将廉恕骂了一顿,说他眼光差,砍头太过了,打一顿板子罚几年俸禄多好啊!

小心翼翼的,生怕温离慢不肯答应。

温离慢问魏帝:“我能救他么?”

魏帝拉她在腿上坐下,当着这样多的文臣武将,他缓缓开口:“杳杳觉得呢?”

“能救便救,不能救便算了。”

“他不想让你当皇后,朕砍了他的头给你出气好不好?”

温离慢闻言,看一眼廉恕,拒绝:“他生得又不美,我不要他的头。”

魏帝身上那股可怕的气势,便因她这句话变得温和下来,警报解除,众人悄悄松了口气,陆恺不由得悄悄向邱吉竖起大拇指,得,这家伙脑子虽然平时不爱用,但对危机的处理真是令人叫绝,能在官家手上救人的,怕也只有温娘娘了。

“那怎么办?留着他的命,他便要反对你做朕的皇后,杀了一了百了,省得听他废话。”

温离慢道:“难道你自己不能决定吗?”

这下就连跪在地上的廉恕都忍不住抬起头──这赵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跟官家说话,说不定下一秒她就要香消玉殒了!只靠美貌可是没有用……诶?

是他看错了?不然官家怎么会笑?

不不不,廉恕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确认并非自己看错,而是官家真的笑了!这赵女如此胆大妄为,出言不逊,官家不砍她的头还自罢了,怎地还笑?

“杳杳说得是。”魏帝轻笑,“要谁做皇后,自然由朕自己决定。廉恕,你说呢?”

帝王淡淡地将目光投注过来,廉恕先前固执己见,那是因为官家对他还有一点容忍度,可眼下他突然察觉到刺骨的寒意,总觉得……若是在赵女面前亲口说出她不堪为后这样的话,恐怕有赵女求情,自己项上人头也要不保……廉恕是刚,却也不是真的不怕死,这世上有谁能坦然去死?

未知生,焉知死,至圣先师尚且不论生死大事,何况常人?

在寇晋等人焦急且担忧的视线中,廉恕将头低了下去:“……臣以为然。”

温离慢对他们在讨论什么没有兴趣,其实魏帝若是当真要杀廉恕,哪里会给徐微生跑去找援兵的机会?他摆了摆手:“都退下吧,廉恕以下犯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三年俸禄,你可有异议?”

晴,天,霹,雳。

廉恕此时只想打死那个不知死活的自己,他试探着道:“官家,要不您还是打臣板子吧?”

魏帝微微一笑:“如你所愿,那便罚三年俸,再打二十个板子。”

廉恕:……

寇晋等人只能向廉大人致以最崇高的怜悯,官家最是记仇,他们这些心腹虽然忠心跟随多年,官家对他们有些情意,但也顶多是不砍头,不砍头多得是其他惩罚的方式,尤其对囊中羞涩的廉大人来说,罚俸比打板子还可怕,上一个被罚俸的还是薛御医,据说被罚了十年……简直骇人听闻。

廉恕被拖出去打板子,负责下手的是陆恺手下乌衣卫,宫里打板子有讲究,有些打得血肉模糊,却不伤筋动骨,有些看似不重,却足以致命,廉恕咬牙忍着,只希望打完了板子官家能消气,旁的不说,至少被罚俸三年啊!三个月都够呛!

温离慢听着外头传来的板子声,面上并不动容,也不会被那血腥场面所惊吓,她因为身体不好,心如止水,赵国王宫的尸山血海都见了,现在又怎么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