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过往。)(第2/3页)

温离慢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中午用完午膳,官家要走,温离慢便主动提出要寿力夫留下来,为了防止他身边没个趁手的人用,她还把徐微生给了出去。

官家道:“这是要与朕交换?”

温离慢认真道:“只换一会。”

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官家摆了摆手:“都留给你了。”

结果温离慢却非要他把徐微生带上,官家拗不过她,便让徐微生跟着,这要换成旁人哪有跟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啊!

徐微生也是乖觉,一出了太和殿就老老实实把上午温皇后问自己的话告知了官家,原以为官家会因为隐|私被探究而发怒,谁知他听了却兴味盎然:“哦?你是说她想问朕从前的事?”

徐微生连忙应声。

官家似是轻笑了一声,随即什么都没说,这是默认的意思了。

且说寿力夫被点名留下来,内心深处还是有点发慌的,更别提温娘娘还围绕着他整整转了三圈,他开始疑心自己是否仪容不整,难不成御前失仪了?不应该啊!

“……娘娘?”

温离慢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我想知道官家的事,你跟我说说吧。”

寿力夫叫她问得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娘娘想知道……官家的什么事?是指哪个方面呢?”

“都想知道。”

温离慢想了想,“就像是他知道我的所有事一样,我也想知道他的。”

寿力夫忍不住笑起来,“娘娘想知道,为何不去问官家?”

温离慢难得露出一点踌躇之色,“他会告诉我吗?”

“娘娘不试试又怎知道官家不会?”

怕温离慢误会是自己不想说,寿力夫又解释道:“奴婢跟随官家时,官家已经年岁不小了,就连奴婢的命都是官家给的,娘娘若是想知道,没人比官家自己更清楚。”

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温离慢思考片刻,很无情道:“那你走吧。”

要不是了解温娘娘的性情,寿力夫当真以为她是生气了,但她真的就只是叫他走,仅此而已,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想必被气走的帝姬们压根儿不明白。

“娘娘不随奴婢一起走吗?”

温离慢看他一眼:“我晚上再问。”

寿力夫就带着一种迷之笑容退下了,看得温离慢颇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笑个什么劲儿。

晚上官家沐浴完出来,就看见温离慢鬼坐在床上等他,他从前没有擦发的习惯,如今也不觉养成了,擦完头发上床,低头看她:“今日怎地还醒着?”

往日他若是晚一些出来,做什么都定时定点的温离慢早睡着了。

她主动往他怀里靠,官家单手环住她的肩膀,“寿力夫那老东西,都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他让我来问你。”

官家看她:“你想问什么?”

“我什么都想问。”

“哦……”官家拉长了语调,长长哦了一声,反问她,“那你怎么知道朕一定会回答你?”

温离慢眨眨眼:“……你不会吗?”

官家不看她,好整以暇地移开视线躺下去,顺势搂着她一起,“那谁知道?要看你问得怎样。”

“我都想知道……”温离慢枕在他手臂上,觉得这个姿势不行,又动了动,趴到他的胸膛,两手撑着下巴,像是好奇的小童。“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你的事情我却不知道,这很不好。”

官家嘴角微微一勾:“那你问。”

真要她问,她又不知该从何问起,脑海中想起那座与整个皇宫格格不入的宫殿,“那座废弃的宫殿,过去是什么人住的?”

魏帝轻轻抚着她的长发,虽然前一刻嘴上说要看她问得怎样再决定要不要回答,可她真的问了,他却全都答了,漫不经心地模样,却并不糊弄:“是朕住的。”

准确一点来说,是他和他的生母共同居住的地方。他的生母桑姬曾是老魏帝最宠爱的妃子,因而养成了跋扈骄纵、目中无人的性格,连当时的王后她都不放在眼中。可惜好景不长,这宫里的女人得到几分宠爱,便自以为高人一等,正因如此,跌落云端时才更加难以接受,桑姬也是如此。

她怀胎十月,辛苦产下的孩子居然生而长齿,老魏帝一看,当场变了脸色,传闻生而长齿之人乃是鬼之子,极为不祥,是恶修罗投生,产下这等不祥之物的桑姬自然也被老魏帝摒弃。

这宫中得到过宠爱又被冷落的女人数也数不清,桑姬只能说是其中脑子最不清醒的一个,她还活在过去的宠冠六宫中无法自拔,终日发疯嚎叫,奈何过去得罪的人太多,不仅老魏帝要弃她如敝屣,还有其他人落井下石。

宫中折磨人的手段简直五花八门,扣在你命脉上还叫你求救无门,于是无法反抗他人的桑姬将这一切悲剧都归咎于自己怀胎十月产下的胎儿身上,认为是这不祥之物的诞生,才害得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官家轻描淡写,几句话带过,他生而知之,却因幼年之身不得不受辱,因而在他有能力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手扼死生母桑姬。

桑姬瞪着一双凸出来的眼拼命挣扎咒骂,最终却还是在他手上断了气。

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觉得她吵闹。

对于桑姬临死前的恶毒诅咒,官家也全不在意,她咒他一生孤寂永失所爱,简直可笑至极。

“无甚好说,只是一段很无聊的经历。”官家拥着女郎,云淡风轻,并撩起她一绺长发送到鼻前轻轻一嗅,“横竖那些人全死了,尸身至今还堆积在废宫之内,腐化成灰。”

他特意杀光了所有人,最后一个才轮到桑姬,看到对方那因恐惧而凸起的眼睛以及见到恶鬼般的表情──哪怕时隔二十余年,官家仍旧打心底为此感到愉悦。

真是快乐,那可真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快乐。

生人的血肉溅满宫墙,经年不息,留下暗色的痕迹,昭示着那场曾让无数人毛骨悚然的杀戮,也奠定了他踏上帝王之路的基础,从那以后,再无人敢反抗他,人人都只能匍匐在他脚边,乞求他赐予一线生机,老魏帝说得不错,他确实是恶鬼转世,没有在他出生时便将他杀死,只能说是老魏帝的失策。

而他不为此负责。

温离慢听得很认真,对于官家过于血腥可怖的话,她又抓错重点:“太和殿住得舒服。”

那座废宫又阴暗又潮湿,冬天的时候想必很冷,门窗都已破损,如果住那儿肯定很难过。

官家笑得胸膛微微震动:“杳杳说得是,太和殿住得舒服,以后你都住太和殿。”

她一点都不觉得嗜杀的官家可怕,也不为那些被杀的人感到可惜,她的情感匮乏得可怜,同样的情绪,她只会给予官家,因为他们生来与常人不同,生来便是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