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前尘(第2/3页)

李老伯默然半晌才道:“你推理得天衣无缝,但事实可能并非这样。”何健飞叹道:“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他辩护吗?不错,如果是真阿强,可能成就不了‘校园双雄’……”李老伯忽然抬起头道:“他……他在哪里?我是说……那厉鬼,我可以见他吗?”何健飞起身道:“你跟我来吧,我守在你旁边就是为了要带你去见他。毕竟冤鬼路牵涉到太多的内幕,除了他,再也没有谁有资格说明了。”

待再次见到那个紫金钵时,李老伯的声音不由哽咽起来。李老伯一时之间不知叫它什么好,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这……这位先生……”钵里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小李吧?你还是叫我阿强吧,唉!我习惯了你叫我阿强。”此言一出,李老伯忍不住满眶热泪,哭道:“阿强,你真傻!你明知不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干吗还要那样做?如果你一直好好生活下去,我们不就永远都是好朋友了吗?”那个声音幽幽地传来:“你才是个大傻瓜,小李。既然你已知道我是一个厉鬼,居然还想和我做好朋友。你不怕我害你吗?”李老伯哭道:“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我所认识的阿强和我是性命相交的铁杆哥们儿。你永远是我心目中佩服的对象。”厉鬼道:“我让你承受如此惨痛的事实,你难道就不恨我吗?”李老伯道:“我恨你干什么?你教了我这么多,又救了我一次,领你的恩,承你的情,就算要千刀万剐也不敢有怨言。”

“哈哈哈,好一个不敢有怨言!我算没白交了你这位朋友,就是魂消魄散也值得。”那笑声一如往昔般豪爽。

何健飞在旁边冷眼旁观,见两人一对一答,李老伯情绪波动太大,阿强也太过留恋往日情缘,再这样下去,不仅什么都问不出来,恐怕还对李老伯年迈的身体不利,此时见是个空子,忙插话道:“往事已矣,今日大家能再次相见,也说明缘分未灭。但是现在并非是为重逢激动的时候,冤鬼路还没有平息,疑团甚多,恳请阿强前辈解说个明白,好造福世人,也可以稍稍赎回昔日自己犯下的罪行。”阿强长叹一声道:“不错,的确是太复杂了,我自信聪明过人,却最终无法控制这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局。真阿强不是脓包,他的机智伶俐不在我之下,那个计划竟严密如此,我在庙里整整潜伏了二十年才想明白这其中的曲折原委。你是要听我开展那个卑鄙的计划还是要……”何健飞忙道:“从你附身的那一天开始讲就好了。”阿强笑了一声道:“何健飞,你不用煞费苦心隐瞒了。紫金钵并不能使我完全丧失意识,你和老道士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这种口是心非笑里藏刀的把戏你们法术界经常都在玩吧?”李老伯莫名其妙道:“什么把戏?”何健飞尴尬道:“这些前辈的事我也……你一定很恨我们这些法术界中人吧?”,

“恨?”阿强喃喃道“从冬蕗死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恨了。我杀人只不过是想早点出去跟她说个明白。好吧,我就从附身的缘由讲起吧。”

“被那道士陷害而接受香火祭祀,妄想着有一天能够名列仙班。可是我知道要成为神仙,就算有香火,起码也要修炼个几百年。长年累月地蹲在一个狭窄的空间,来祭祀的人们脸上根本没有虔诚,只有应付敷衍的不耐。听着外面的鸟语花香,想起以前的自由自在,我太痛恨死亡而渴望生存了,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十年过去了,几十年过去了,供奉我的人越来越少,可是我没有怨恨,我只是闷得发慌,我想到外面走走,我想看看蓝天白云,看看小鸟鱼儿,这么多年了,我报仇的心已经灰了,不想吃人了。冤气太重而无法投胎,弥留在被人们淡忘的一隅,拒绝轮回的痛苦惩罚,我只是想出去再尝尝自由的滋味。我那时的想法真的纯真到只想出去看看而已。”阿强的语声微微发颤,似乎透露出了当年那种被人遗弃和仇恨的痛苦。何健飞难过地低下头来,那道士的师父用一座小庙来困住阿强,目的就是为了用长久的时间来磨去阿强的锋棱,最后达到削弱他法力的目的。这种惨无人道的方法就像对付一只很想逃跑的猫,把它拴在家里,一直拴啊拴,直拴到它丧失了逃跑的意志为止。但是猫的本性就是要在外面。不过何健飞不敢说出口来,只怕阿强一发怒,冤鬼路的缘由就无从得知了。

“忽然,有一天,我发觉庙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原来是一个长得天真可爱的小孩趴在门槛上对着我笑。这里四周住的人很多,以往总是有小孩不听大人的劝戒,跑来这边玩,他们玩笑的声音几乎是我唯一的乐趣。可是那个小孩似乎有点奇怪,他不和别的小孩在一起玩,只是一个人坐在我庙门上,偏着头看我,只是笑,很纯真的笑。我的神像塑造得最为狰狞,从来没有小孩敢进来玩,可是那个男孩竟然能坐在那里达一个小时多久,脸上始终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啊!正当我迷惑不解时,心却突然开了窍,难道是上天知道我闷得太久了,所以给了这个机会让我出去?我那时欣喜若狂,鬼迷心窍,竟然忘了鬼界的禁忌,开口道:‘你……你过来……让我出去……’那个男孩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似乎早已知道我会说话一样,从容不迫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我走来,脸上还挂着那一成不变的笑容。那个小孩就是阿强,我就这样与阿强融为一体。为了报答那个小孩的躯体之恩,我并没有杀死他的灵魂,只是将他禁锢在心的最深处,最终酿成了以后的惨剧。唉,今天细细评论起来,是否应该杀死他,我仍然无法给出答案。或许,这就是命数吧。”

“你说那小孩自动……”李老伯匪夷所思,问了一半转向何健飞,希冀他给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可惜何健飞却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正忙着做记录。

表面的平静并未能平息心中掀起的狂澜,何健飞心中暗暗叹道,天意啊天意,前辈,你为何却不能领悟呢?李老伯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终于看得何健飞心慌意乱,放下笔打个哈哈道:“这个问题我自会帮你打探明白。接下来呢?”阿强道:“接下来?接下来就是我回到了家。愚昧的父母什么也没发现,我顺利地上了小学,初中,高中,一直遥遥领先,终于以全省第一名考入了那间大学。”李老伯道:“以阿强的能力,要做到这些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阿强道:“是啊,又有谁想到光耀的背后竟然潜伏着阴影。在我进入大学校门的时候,孙中山先生的铜像在阳光下焕发出耀眼的光泽,似乎在昭示着未来不祥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