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Ballade·Op.68(第2/3页)

f肖邦。”

圣诞节、新年,来到十九世纪后,年历终于换新。

雪月马上就快翻篇,雨月眨眼就会来临。

欧罗拉已经不想去计数,今天是肖邦离开的第几天了。

少女似乎已经习惯理智地去处理那些思念的情感。除了阅读和他相关的信件,演奏和他相关的音乐,度过和他相关的难眠之夜,她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不可言明的汹涌浪潮里。

没有电话和视频的年代,距离似乎被无限延长。

思念如果加上时间,会是件同时被美好和辛苦修辞的事。它会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变成芽月里疯长的春草,稍不经意一失神,便会被无尽的藤蔓淹没。

喜欢是放肆,爱则是克制。

欧罗拉选择爱着肖邦的方式,就是即使他不在身边,也要照顾好自己,让每一天都有意义。

少女迎着冬日的寒风打开家门,屋内壁炉的暖诱惑着刚进玄关的她。取下围巾和帽子后,她夹好手肘下的曲谱袋,正准备走向内厅,眼前的一切令她停下脚步。

李斯特坐在她的钢琴前,笑眯眯地望着她;沙发上坐着柏辽兹夫妇,他们正对着她招手;佩蒂特就站在一旁,戴着眼镜手拿着纸张……嗅觉慢慢恢复,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淡香味隐约飘来。欧罗拉扫了一圈,整个房间都洋溢着一种别样的氛围。

“你们……”

欧罗拉声音刚落,钢琴声就响了起来。

落地窗前光线正好,舒缓的乐音仿佛带着春的气息。

李斯特右手一抬,声音洪亮,但手中的旋律却没有“宾利要留在尼日斐打猎,达西要返回彭伯里。他们在马车前道别——”

柏辽兹举起腿上的纸,冲着楼梯口念道“你告诉我这些日子她在伦敦,你对我有所隐瞒?”

楼上飘来的声音清冽,优雅而疏离“是,我不否认这是个傲慢的假设,基于你和班纳特小姐情感的错误估量……我不该插手。宾利,我道歉。”

是肖邦,他回来了!

欧罗拉猛地将视线投向楼梯口,只听见脚步声,却不见人影。

琴声变得欢快而戏谑,每一个音符都含着喜悦。

“你承认你错了?”

“完全而彻底。”

“那你会祝福我吗?”

“你需要我的祝福吗?”

柏辽兹生动地演绎着自己的角色,隔空和楼上的人用对话在交锋。

直到肖邦那句问句提出。

扮演宾利的巴黎先生放下台词纸,握住夫人的手,深情地望着她,意蕴似乎超脱了台词“不,我该知道我早已得到了。”

楼上的回应迅速而精准,带着期待与祝福“那还等什么。”

场景,念白,对话,情节,演绎,配乐……

欧罗拉终于不再懵圈这群人合着是太高兴,正在她家里演着戏呢。

“宾利拜访班纳特一家,和简互通心意。快乐的简飞身过来拥抱住了她的姊妹。”

琴声一转,变得无比欢快幸福。

“哦,丽斯,我太高兴了!”

哈莉特往欧罗拉手中塞了张台词纸,热烈地以拥抱宣告唯一的观众转换角色入戏。

“为什么大家不能像我这样开心?他爱我,丽斯,他爱我!他告诉我他一直爱着我……你能相信事情竟然有如此幸福的结尾吗?”

被好友抱着转圈,欧罗拉被哈莉特的表演感染,她无法看清纸上的台词,甚至可能早就错过了一两句。

她拍着她的肩,温柔而鉴定地给予确信的答案。

等到哈莉特退场,上前一步到欧罗拉跟前的是佩蒂特。

嬷嬷扶着眼镜,一本正经地抖开台词纸。

“凯瑟琳夫人一下马车,就指名让伊丽莎白和她单独谈话——”

李斯特的报幕及时插入,琴声瞬间变得阴沉。

“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里,小姐。”

佩蒂特盛气凌人的高傲声线,与台词完美契合,她没有给欧罗拉反应的时间,一口气念完了她纸上的黑字。

“两天前我听到一个极其惊人的消息,你的姐姐刚得到一门亲事,而你也快攀上我的侄子达西……虽是无稽之谈,但我来这,你一定要向人辟谣……你能保证永远不和他结婚吗?”

“达西先生是绅士,我是绅士的女儿,怎么就门不当户不对了?”

欧罗拉刚念完就发现,这句台词的位置绝不是现在,但看到佩蒂特几乎要退场的模样,她只好硬着头皮拣选着纸上的句子,尽量保持剧情的完整。

“如果达西先生不愿意跟他的表妹结婚,他为什么不能选择别人?如果他选择了我,我又为什么不能接受?你无权过问我的事。你要的保证,我绝不可能答应!”

见到嬷嬷退到椅子边坐下,少女才松了一口气。

钢琴接上一段华彩,转而弹起另一首迥然不同的曲子。歌声从楼上拾级而下,一声一声,自持的、颤抖的、优雅的、忐忑的……它绝不是最完美的演唱,却如此教人心动。

“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你们可了解我的心情?

“我要把这一切都讲给你们听——

“这奇妙的感觉我也说不清,直觉心里翻腾不定。

“我有时欢乐有时伤心。

“爱情像烈火在胸中燃烧,等了一会儿却又寒冷如冰……”

切鲁比诺咏叹调《你们可知什么是爱情》,出自莫扎特的意大利喜歌剧《弗加罗的婚礼》第三幕。

欧罗拉早已无暇关注歌曲本身,她像被海妖吸引的水手,慢慢挪步到楼梯口,看着那个优雅的波兰人拾级而下。他怀里抱着一大束满天星,颜色不一,干枯的盛放的,都被他捧在手里。

“伊丽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知道你是个爽快人,你就爽快地回答我一句你现在的心情,还和上次一样吗?”肖邦顿了顿,撑着扶手站定,“我的感情依旧,只要你说不,我便保证永不在提起。”

欧罗拉只盯着眼前人,台词早已被她忘得干净。

她好像知道了这出戏真正的意图,湿润浸泽着她的双目,她却因震动而忘了回应。

等不到台词的肖邦有些慌神,原本顺畅的台词几乎被他说得断断续续,简直和忘词没什么两样。

“凯瑟琳夫人告诉了我你们之间的谈话……不得不说,她的话对我起了反作用,我觉得事情有了希望……以前我是个傲慢、自负的家伙,正是遇见你,才让我改正了自己的错误……”

他深吸一口气,干脆从戏剧中脱离开。

迈前一步,满天星被他递了出去。

“欧罗拉,你愿意嫁给我吗?”

王子般的绅士向着他的心上人弯下了腰。

琴声、围观的视线,甚至连呼吸都静止在这一刻——

少女带着泪的眼瞬间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