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宴(第3/5页)

这个小罗盘,可以在距离灵草一指以内,准确指出灵草的位置。

然而一旦离灵草的距离大于一指,它立刻就不工作了。

大多数灵草都生活在茫茫大漠、莽莽雪原、深深海域中,作用范围只有一指,何止是鸡肋,简直是废物。

这个鸡肋的罗盘,还挺适合这种小范围寻宝的。

虽然纪姝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她又没有第二个寻宝罗盘了。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挽起来的珠帘束在两旁,书房内用来小睡的床铺了半床明月,青翠的竹子之间吹来了满林的凉风。

纪姝手上的罗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铮”。

草,真的找到了。

纪姝摸索了一会儿,迅速找到了机关,用灵力打开了它。

主要是,刚才那两位姑娘肯定也发现了这个暗格机关,她们一定已经打开过了,而且匆忙之下并没有很好地复位,所以纪姝才能那么轻易地破解它。

暗格里放着一个眼熟的犀盒,颜状元手上的那个和这个一模一样。

纪姝一阵狂喜,立刻打开了这个犀盒。

里面装着一棵烟云锦芝。

烟云锦芝是仅次于七宝灵枝的灵药,一株蕴含着50200灵气。

郁华观真大方。

纪姝知道犀盒里不可能又放着一棵七宝灵枝,对这棵烟云锦芝已经非常满意了,收在芥子戒中,从芥子戒里拿了个结金散,施好障眼法,原样放了进去。

她把犀盒放回去的时候,手碰到了一个奇怪的、长方轴的软卷。

纪姝原本并没有打算去看那副软卷画着什么,她只是不小心碰歪了一点,于是想将它摆回原位。

可是那软卷上的软绳完全就是个摆设,她一扒拉,那副画卷就刷地张开了,一下子就滑落下去,将整幅画呈现在纪姝面前。

刚才那两个进书房来翻找的女子,肯定碰过这副画卷,而且碰完之后没有放好,她才会一扒拉就全张开了。

画上是许多竹子,竹子之间隐隐约约有个背景,看不清是男还是女,大约是美丽的。

说画的是背景,都有些太过具体了。

那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像是清晨睁眼的那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梦,可是那场梦境已经迅速分崩离析,被遗忘掉了。

从困倦到清醒的短短数十秒,就连“遗忘梦境”这件事都会被一并遗忘掉。

那个影子,就是在梦境分崩离析的瞬间,有人匆匆起身,扑到书桌上,在自己遗忘掉一切之前,将魂牵梦萦的那个人画下来。

可是区区几秒,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只记得梦中无边无际、郁郁葱葱的竹林。

画卷旁边是正楷题词:山郡萧条,竹树交密。归卧竹根无远近,夜灯勤礼塔中仙。

画卷已经有些旧了,估计还是吴潜的早期作品。

讲道理,吴潜未来虽然是个道德败坏的妖妃走狗,但他的书画水平真的非常不错,只要流传下去,一定是后世称颂的大画家。

单单只是惊鸿一瞥,纪姝就对这副风景画印象深刻,久久不能忘怀。

她一边将画卷按原样摆回去,一边不禁想到:西台侍郎吴潜画自己心上人的那一幅画卷,得惊艳好看到什么地步啊。

要是那两个姑娘找到了画卷就好了,她就能在窗户间隙中悄悄蹭一眼,瞻仰一下大书画家的心血之作。

纪姝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一切都恢复到了自己进来时的模样,然后就悄悄地出去了。

找到烟云锦芝了,纪姝的目的已经达成,她打算再去试试能不能和颜粲讲讲理,如果不行就回去睡觉。

吴潜的宴会已经进行到尾声了,德释和尚在院子里烧石叶之香,大家错落地散布在院子中央,笑嘻嘻地在祈福。

人界虽然不像太虚境那样,到处散布着秘境,时不时能有一段机缘;不像太虚境那样生长着灵草灵药,但是人界也有自己的灵植。

石叶之香,就是其中一种。

据说只有积年的佛教大师才能从山中找到这种香,当这种香点燃的时候,所以感受到香气的人都会有好运。

“石叶之香,如石叠叠,状若云母,其烟气辟恶厉之疾。”

纪姝原本想继续用隐身咒的,但是思索了一下,觉得颜粲反正能一眼看破,这样实在是掩耳盗铃。

于是她干脆撤掉了隐身咒,用心法改换了容颜装束,变作最常见的舞姬模样,混在人群中。

为了点燃石叶之香,附近的灯烛都灭掉了,夜晚已经深了,庭院中充斥着盛宴独有的淡淡酒气,大家都玩累了,谁也注意不到她。

今天到了许多女眷,石叶之香在官场交际中不算罕见,但是闺中的女儿却没怎么见过,是以都好奇地围着观看。

纪姝站的远,她又刻意遮掩了自己的身形,想要找一找颜粲,务必达到“他在明我在暗”的状态。

他似乎是赌气不想见她,又放不下,一直耿耿于怀。

要是旁人也就算了,他可是魔修,心魔纵横,最是容易出事,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她必须得和他说开。

结果颜粲没找到,先听了许多人家的谈天内容。

“我还以为今天这场宴席会见到云麾将军。”一个穿着暗色衣袍的男人斜倚在漆红的柱子上,知道自己远离众人,又喝了些酒,醉意上来了,低声对同伴说:“毕竟请了那么多女眷。”

“何出此言?”他的同伴则穿了一身佛头青,手上拿着一只酒瓶,直接坐在栏杆上,仰头喝了一口,问。

“陛下想要孤臣直臣,世界上哪有比一个立志不嫁的女人更孤、更直的臣子呢?”暗色衣袍的男子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

“《商君书》中有言:国强民弱,民强国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民辱则贵爵,弱则尊官,贪则重赏。”喝酒的男人摇头晃脑地背了一段,看起来倒不像是醉酒:“弱民,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天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又何尝不在天下之中?”

“确实。”暗色衣袍的男人说:“云麾将军这一身胆色,也远超常人,让她安安稳稳去嫁人,有些暴殄天物了——她既然愿意相信陛下,陛下自然愿意重用她。”

喝酒的男人笑了一下:“她可真是一点退路也没有,陛下要的就是这种人。”

暗色衣袍的男人说:“既然尘埃落定,云麾将军调离晋宁郡,就是陛下力捧的新贵。西台侍郎今天怎么不请她?”

喝酒的男人说:“别,到时候万一酒醉了,有人不长眼把她看错成侍妾了呢。西台侍郎何必做这种容易出差错的事情。”

“倒是新科状元颜粲,看着绝对是可倚重的国之栋梁,将来前途无限。这是场专门为他举办的宴会,何必要再添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