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五

在经过漫长而又煎熬的七天过后,司徒声脸色总算好了起来,林瑟瑟也终于熬过黑暗,重见光明。

昨日刚下过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槐花的淡淡香气,石头铺的地面微微湿滑,她捧着他慢火细熬的糖水,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着太阳。

正惬意之时,嬴非非却哭着跑了进来,见她裙角似有血迹,惊得林瑟瑟脸色一白:“你这是怎么了?”

嬴非非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出来的话也是颠三倒四:“陆想,公主骑马,马头……”

见她说不到重点,林瑟瑟忍不住打断:“这血是你的?”

嬴非非摇了摇头,抽泣到唇瓣颤个不停:“不,不是。”

虽然听不懂她的意思,但在确定那血迹不是她的之后,林瑟瑟稍微松了口气:“别急,坐下慢慢说。”

许是过了片刻,嬴非非心情略微平静了些,她才将事情的经过搞了清楚。

这件事情还要从燕成帝身上说起。

燕成帝看在司徒声以命相付,救活林瑟瑟的份上,不光没有跟司徒岚计较那日认亲宴的事情,还下旨百年之内,燕国不与晋国交战。

燕国是六国之中最强盛的国家,有了燕国撑腰,其他四国自然不敢再浑水摸鱼,趁着晋国千疮百孔时开战。

他们如今非但不敢乱来,还要千方百计的讨好司徒岚,意图与之联姻。

刚好司徒岚诞辰将至,他们便将各自国家的公主,以贺寿的名义送来了晋国。

联姻这件事情,司徒岚并不感兴趣,所以各国公主就被推给了陆想。

但陆想要陪嬴非非,便将此事又推托给了自己的手下,让他们带着那些公主在晋国各处游玩。

原本等熬过司徒岚的生辰就可以了,谁料那些公主见不到司徒岚,便开始想着办法的作妖。

就在不久之前,丫鬟搀着嬴非非去逛胭脂铺,正好撞见魏国公主在京城街道上策马狂奔。

魏国公主倒是玩的开心了,路上的行人百姓都吓得不轻,嬴非非想要上前阻止,却差点被马蹄子踩在脚下。

等陆想赶到现场之后,嬴非非本以为他会严惩魏国公主,谁料他一句重话没说,只是砍了那匹马的脑袋,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那匹马身上。

嬴非非身上的血,便是那匹马的。

说到最后,嬴非非忍不住又掉起了眼泪:“我不想嫁给他了,我要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谁都要生气,更何况嬴非非现在还是孕妇,情绪比常人更为敏。感。

林瑟瑟心里也带着气,就算是魏国公主又能如何,身份再高贵,也不是随意践踏旁人性命的理由。

那陆想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人恼火,管那是魏国公主还是天王老子,嬴非非肚子里可还怀着他的血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在陆想被贴上‘渣男’的标签后,身在皇宫的司徒声,也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被陆想连坐成了‘一丘之貉’。

近两日司徒岚心疾常常发作,司徒声为了减轻司徒岚的负担,陪林瑟瑟用过午膳就会赶到皇宫里,帮司徒岚批阅奏疏。

如今晋国正是元气大伤,百废待兴之时,政事繁冗忙碌,待他批完奏疏,天色已经黑透了。

司徒声快马加鞭赶回陆府,在陆府汤泉中沐浴过后,洗去了一身疲乏倦意,擦净鬓间水雾,便回了寝室。

他不知自己何时能归,一早便让岁水给林瑟瑟捎了口信,让她用过晚膳后先睡。

他动作轻缓的推开房门,习惯性的躺在榻边,想要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可预想之中的温香软玉不在,有的只是空荡荡渗着凉意的被褥。

岁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爷,小姐说她今日宿在景宁公主房里,晚上不回来住了。”

这还是林瑟瑟第一次宿在嬴非非房里。

她睡觉不怎么老实,有时打滚、踹被子都是常事,她怕自己踢到嬴非非的肚子,便是有再多的私房话要说,到了夜里也会老老实实的回来睡。

说是如此说,她要留在嬴非非那里,必定是有她的理由,他总不能日日将她捆在身边,哪里也不让她去。

司徒声淡淡应了一声,转个身便阖上了眼。

门外的岁山并未离去,犹豫片刻后,忍不住提醒道:“爷,我看小姐今日的心情不怎么好。”

他微阖的双眸,倏地睁开:“怎么回事?”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岁山又怎么能摸得清楚林瑟瑟为什么突然生气,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硬着头皮答道:“女子生气,大多是因为男人不会说话办事。”

这话是花楼里的妓子告诉他的,不管是不是这么个理,反正那些女子都是这样说的。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只着单衣的司徒声倚在门沿上,骨节修长的手指叩着碎玉烟杆,点燃了烟斗里的烟草:“此话怎讲?”

他只要一点烟草,便证明他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岁山可不想在惹一个独守空房的男人,他磕磕巴巴道:“爷仔细想一想,您最近可曾对小姐说过‘我不会’‘随你便’‘胡说八道’这样的话?”

司徒声正要否定,耳边却倏忽响起她前两日和他的对话。

——你晚上想吃京城南巷的云吞面吗?

——随你便,我都行。

他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说过。”

对于饮食这方面,他一向不怎么在意,从前在军营里没有粮草时,都是吃野菜树皮,喝麦糠清粥,总之能吃饱肚子就行。

他没有那么多忌口和讲究,她喜欢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他跟她说‘随你便’,难道有什么不对之处?

岁山一听这话,连忙道:“当然不对,这话听起来太过敷衍,敷衍就代表爱在消失,会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爷试一试,把随你便改成‘听你的’,把我不会改成‘我可以学’,把胡说八道改成‘你这个想法很不错’。”

“现在我就是小姐。”岁山清了清嗓子,亲自演示道:“哥哥,我们去吃云吞吧?”

司徒声被这声娇软的‘哥哥’激的指尖一颤,碎玉烟斗里的烟草尽数洒落在了地上:“随……听你的。”

岁山露出一副赞赏的神情,接着道:“哥哥会不会做云吞?”

他犹豫一下:“我可以学。”

岁山想了想,又道:“要是有一天,都是男人相夫教子便好了。”

司徒声微微颔首:“你这个想法很不错。”

话音落下,岁山便已经从角色中抽离,他娃娃脸上带笑:“这便是语言的力量,换一种说辞,小姐便会感觉到爷对她的重视。不过说这话时,爷的脸上要是再带些笑容就更好了。”

兵者,诡道也。

岁山到底是比他接触过的女人多,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方能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