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第二章(第2/3页)

可怜季棠棠正在夹虾,被他吼的一个激灵,虾都掉桌面上去了,神棍步步紧逼:“你不是说你藏族人吗,把下面一段话翻译成藏文,今天上午,我国国家主席毛泽东会见了英国工党领袖奥巴马,双方就那个伊朗核问题长城维修问题还有淘宝能不能卖原子弹问题进行了亲切友好地会谈。你翻,你翻,你现在就翻!”

季棠棠筷子还停半空,拈筷子的手都抖了,心说还我翻,我翻你个跟头我翻。

岳峰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毛哥心里叫了句“我亲爹呦”,毛嫂是彻底没反应过来,倒是毛嫂的娃儿响亮地纠正了一句:“奥巴马是美国总统!”

……

最后一道菜是乌鸡老鳖汤,服务员拿了小碗来帮客人一碗碗的分,趁着这难得的“中场休息”,季棠棠凑到岳峰耳边低声说了句:“要不咱认了吧,我觉得告诉毛哥和神棍也没什么。”

岳峰给她打气:“没事,咱演技派。”

季棠棠差点哭了:“跟神棍那哪是拼演技啊,那是拼神经吧。”

岳峰忍住笑:“其实我也觉得,告诉毛哥没什么,但是神棍这个人吧,嘴没把边的,我不太确定。”

季棠棠像是有主意:“没事,你寻个机会跟毛哥讲吧,神棍这我来说。”

于是岳峰满怀钦佩地看着季棠棠这个演技派出手了,她借口去洗手间,经过神棍身边时忽然冲他意味深长地眨了下眼睛,神棍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朝门外努了努嘴,然后旁若无人的出门了。

神棍坐不住了,又是紧张又是忐忑还要装作一切如常,末了说了句:“失陪一下,我要上厕所。”

岳峰憋着笑看他装模作样,然后倒了杯酒过去敬毛哥:“哥,别的不多说,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照顾。”

他这么客气,毛哥怪不自在的,赶紧拿酒瓶子斟酒,正倒的当儿,岳峰突然凑过来低声说了句:“对不住啊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能认。”

毛哥一下子愣住了,倒酒的手都有点抖,但他很快就稳住了,伸手擦擦鼻子下面,又把酒给端起来。

他说:“知道,恭喜了啊,峰子。”

岳峰眼眶有点热,顿了顿想到什么:“还有,毛哥,托你打听的事……”

“放心吧,现在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打听那些了……空了跟你细说。”

岳峰笑起来,忽然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他端起酒杯:“那,干了吧。”

约莫一刻钟之后,神棍回来了,毛哥已经从岳峰那里知道大致的情况,专等着看他回来之后怎么出幺蛾子,果然,没两分钟之后,他偷偷朝毛哥使眼色,示意附耳过来,然后低声的,无比肯定地说了句:“不是。”

毛哥心里骂“叛徒”,脸上还得无比失望:“真的?”

“真不是,”神棍特别肯定,“刚我是太激动了,不理智,冷静下来之后我就反应过来了,一看就不是,气质也不像,脸嘛乍一看挺像的,细看不对,她脸比棠棠长,眼角比棠棠翘一点点,嘴小一点点,鼻子高那么一点,头发的颜色也深一点,嘴唇红一点点,皮肤差一点……”

毛哥好想把桌子上那盆梅菜扣肉扣到神棍头上去。

季棠棠是跟神棍错开了时间进来的,落座时悄悄给岳峰比划了个V的手势,岳峰凑过去低声问她:“你怎么说的?”

“认了。”

“他没叽歪?”

“没,我跟他说当他是重要的朋友才对他承认的,一定要帮我保密,这事我对谁都没说过,对岳峰都没说。”

岳峰倒吸一口凉气:“他信?”

“信,激动坏了,一个劲问我,你连小峰峰都没说?他以为你只是跟棠棠长的像?你准备瞒他一辈子吗……”

想了想她又补充:“神棍还说,也难怪,小峰峰的智商,估计看不出来。”

岳峰无语,再抬头时,无意间撞到神棍的目光。

那种又是同情又是感慨又是得意的眼神是要怎样?

岳峰翻了个白眼,埋头喝了口汤,又含糊问了一句:“所以他保证不会乱说。”

“保证了,还发了誓了。”

岳峰放心了,发誓这玩意因人而异,有些人发誓如同放屁,但是神棍发誓,他真信。

“发什么誓了?”

季棠棠微笑着没说话。

发了什么誓来着?

神棍当时被她的这种“信任”给感动坏了,激动的说小棠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小毛毛好像怀疑你不过没关系我会对付他的……季棠棠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仗着点三花两绕的小聪明在欺负老实人,她想说什么,但是神棍不由分说就打断了。

他说:“不行,我得发个誓,我以盛泽惠的名义发誓,我要是说出去了,活该被她的蛊虫给咬死,咔嚓咔嚓,吃的骨头都不剩!”

季棠棠做梦也没想到,会在神棍这里看到盛泽惠的照片。

那样娴静的民国女子,铅华洗净,长发绾髻,温婉而又从容,但是谁能想到,这一切自她而始,百余年不绝,跨越年代尘烟,一直延续到此时、此刻?

时候正是午后,阳光淡淡的,笼着古城的每一个角落,毛嫂说晚上要包饺子,一回来就在厨房忙活开了,菜刀笃笃笃的剁馅声隐隐传来,透过神棍屋子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帮着毛哥做秋千架的岳峰,毛哥仰着头帮他扶梯子:“那,那,钉子钉那……”

一切,恍惚的像是一场安静的梦。

神棍充满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小棠子,我写的怎么样?看得懂吗?感人吗?”

季棠棠这才反应过来,她低头去看手里那几张写满了字的稿纸,轻声说了句:“挺好的!”

“我就知道你看得懂!每次给小毛毛看都像要了他的命一样,所以说,知音难觅,小棠子,知音难觅就是这个道理。”

“那条虫子就是蛊虫吗?”

“是的,这也是我后来翻阅了很多资料苦思冥想想出来的,你得把前后的事情串连在一起看,你想啊,当时兵荒马乱的,她孤身出现在那么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一定不是个普通女人。虽然那老头说她是上海来的,但是她肯定不是上海人,不是说苗疆女人善蛊吗,我推测吧,她不是云南就是广西的。”

“小棠子,你知道这个蛊是怎么回事吗?据说要用很多毒虫,一起关在一个容器里,让它们互相残杀,你吃我我吃你,最后剩下来的那个虫子叫蛊,我在里头也写了,这个盛泽惠让人家把她钉死在棺材里,那个最后离开的老头又听到棺材里传来哧拉哧拉划东西的声音,我敢说,那个棺材里一早就被她放了毒虫了,她进去之后这个炼蛊的过程就开始了,棺材板上不是有字吗,路铃一脉,绝于三代,这就是她当时放出的咒。而以身伺蛊,必然早就极大的怨念,绵延百年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