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救 “妈,这是你教给我的呀。”……

“下午课间操的时候教导主任让每个班出人把走廊和楼梯都擦了, 分给她的走廊她都不告诉别人,被扣操行分真是活该。”

晚上十点五十五,何家的餐桌上, 何雨绘声绘色地跟女儿讲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

今天她们的宵夜是面条, 何默默能做的东西实在不多,白菜切碎了在锅里加葱和酱油炒炒再加水, 开锅了煮面条, 还放了两个鸡蛋。

何雨回来后看看面条,从冰箱里拿了一包肥牛片出来,煮熟捞出来酱油耗油拌一拌再放点蒜末香菜, 是下饭菜也加了肉。

“时新月反驳她了吗?”何默默瞪大眼睛听着曲折的剧情, 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有。”

“那问题是怎么怎么解决的呀?”

“有一个英雄横空出世, 义正言辞的把赵琦给骂了一顿。你猜, 那个英雄是谁?”

何默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妈你讲故事还要带竞猜啊?”

“猜嘛, 这样才有意思。”

何默默咬了一口面里的鸡蛋, 说:“许卉吗?我没见过她骂人,不过她生气也挺凶的。”

何雨笑着摇头:“猜错啦。”

“盖欢欢?”盖欢欢就是那个坐在何默默后面说话之前先戳戳戳的小姑娘。

“不是她, 你接着猜。”

“贝子明?他会管这种事吗?那是薛文瑶?”薛文瑶就是坐在何默默前面的小姑娘。

“默默, 妈妈先打断一句啊, 你要是以后留了长头发千万别绑很紧的那种辫子,小姑娘都怎么回事啊, 头发根儿都揪起来了,哎呀我天天看着都觉得替她头皮疼。”

何默默用左手摸了摸现在“妈妈”的发型。

好巧哦,正是那种紧巴巴绑起来的。

何雨乐了:“没事儿, 你妈我头发多你随便绑。”

何默默又把手放下了。

“我不会弄你头发上的卷。”低下头继续吃鸡蛋,她有些不好意思。

何雨喝了一口汤面,被烫了嘴, 含糊着说:“那种事儿什么时候学都行。”

何默默看着她,说:“所以,时新月,是谁帮了她?”

“是个小姑娘。”何雨嘿嘿一笑,“她特别棒,她跟那个女孩儿讲道理,特别有气势。”

何默默有些惊讶,她对班里的很多事情不关注,也不代表她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们班里居然有这样的人?到底是谁啊?”

何雨笑了:“就是那个……”

“那个”了半天,她抬起手用手背敲了敲脑门儿:“坏了,我把名字忘了。”

何默默把头低了下去,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妈妈是没事儿给自己编故事呢。

“你别不信,我真的就是忘了。”何雨凑近“何雨”,“默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啊?你看见时新月被欺负会不会也上去帮她把人骂走?”

这个问题让何默默抬起了头,她仔细观察着本属于自己那张脸上的表情,几秒钟后,她说:“你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何雨夹了一筷子肉片放在她碗里,笑呵呵地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何默默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不会跟人吵架,很多道理明明脑子里都很清楚,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很混乱……不过我会陪着时新月去找老师,她只是帮人打扫卫生,无论如何不应该被扣操行分。”

“那要是,老师不讲道理呢?”

何默默皱了一下眉头:“妈妈,你这个说法不成立,我选择市一中就是因为这里的学风很正,离家近反而是次要的。”

学风很正啊……能把这个放在选择学校的第一位上,很大程度也说明了默默在初中的时候经历过“不正”。

“我是说,万一,万一老师觉得让时新月委屈一点事情就能解决了,你怎么办?”

何默默似乎是随着妈妈的话展开了想象,她的眉头皱了一下。

“我会找校长吧。”

“为了一个同学的几个操行分就值得去找校长吗?”

“如果连制止一件错误的事情都去考虑是不是‘值得’……”成年人皮囊里的女孩儿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条,“那说明一个人的是非观已经被套上了枷锁。我才十六岁,至少现在,我可以理直气壮地意气用事。”

这次,惊讶的人反而是何雨,她没想到自己会从女儿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冷漠寡言的,虽然有很多想法,但绝不是现在展露的那一腔火热。

她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说话的语气变得小心谨慎:“那要是你遇到这种事儿,你也会一口气闹到校长面前吗?”

“我?”

何默默站起来倒水,回头看了她妈妈一眼,拿起了水壶。

“妈,你是不是想问昨天林颂雪说我被孤立的事情?你没问她吗?”

“问了……她、她说你不想告诉我的事情,她也不想告诉我。”

何默默端着两杯水回到餐桌旁坐好,说:“十分钟时间,我给您讲讲这件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何雨想起了今天数学老师在下午课间操的时候突然冲进教室说:“借用大家十分钟我给大家讲一道题。”

这让她一直揪着的心松了一下,然后揪得更紧了。

“我会被孤立有几方面的原因,主要原因是有三四个人他们嫉妒我,其次我的性格其实不擅长社交,有时候一些行为造成了误会,我甚至都不知道,更没办法解释,所以在脆弱的人际关系中存在了会断裂的点。”

何默默说话的样子不像是陈述自己被同学们孤立的过往,更像是在进行什么新闻发布会。

何雨看着她,好歹还记得自己得吃饭。

“他们孤立我的手段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敢犯法也没有反社会倾向的未成年人,主要行为模式都是靠模仿他们看的通俗文化作品,我在每次察觉之后都迅速找老师介入,对我也没有构成实际的伤害。”

没有构成实际的伤害,雨中伞下,林颂雪说的每一个都在何雨的心头辗转往复,可在女儿的嘴里就轻描淡写到了这个地步。

何默默还在接着说:“我当时去图书馆借了基本社会心理学的书研究了一下,意识到大部分同学对我的冷淡是因为从众心理,而拥有从众心理的人又很容易被戏剧性的夸张的表演而吸引,我就找到了彻底解决问题的途径。我不在乎几个人讨厌我,只要让其他人从‘孤立我即正确’的情绪中摆脱出来,我的学习生活就能够恢复到正常水平。”

灯光照下来,何雨看着满口“心理”“情绪”的“自己”,其实她想过,自己提起这个话题,然后女儿就会变得沮丧难堪,会流眼泪,可她没想到此时此刻,她的女儿脸上如有流光。

“所以我在班会上突然冲上台,进行了一番‘宣战’。”一本正经的何默默突然笑了,是觉得那时的自己好笑,也是有些害羞,“我说他们想要让我真正抬不起头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学习上打败我,每一个人讨厌我的人都成绩都在我前面,才会让我感到痛苦,相反,我只要一想到那些人讨厌我,但是在考试的时候又不得不看着我的名字把他们踩在下面,我就觉得学校生活都精彩了起来,班级里流传着我的无数传言,唯独没有污蔑的是我的成绩,因为知道这种谎言根本没有人相信,这也是我的胜利,我用我的成绩说服了所有人,包括讨厌我的人,我感谢这种认可……我感谢他们的孤立,让我突然更有自信,原来我在这么糟糕的环境中也依然能考全校第一,再次证明了我的学习水平。每个人都可能被谎言击溃,我不会,因为我有我不可战胜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