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破敌之策

定疆军前行,迤地十余里,宛若苍龙匍匐于地。

探马,一骑接着一骑的冲入中军,将沙人大军的动向禀报于张楚。

两百里。

一百里。

八十里……

越是靠近,两军的行军速度越慢,派出的斥候也越来越多。

阵战还未开始。

属于斥候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驰道上。

山林间。

何处不是斥候的埋身地……

许多斥候,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从世间上消失,就像是他从未来过这人世间。

要到很多年后,他们的尸骨,才会被后人发现……

两军推进不到五十里时,沙人大军竟先一步停止行军,安营扎寨,半点“财大气粗”的气势都没有。

张楚飞到天上,隔空观察沙人军阵许久,回转定疆军后便下令安营,就地伐木扎寨。

走这一趟。

他有两个收获。

第一,对面这支沙人偏师的统帅,很是员老将,战法很是稳重。

阵前安营扎寨,徐徐图之,这或许是得自姬启的授意。

但行军布阵,是骗不了人。

第二,姬启没有来……

大军在外,行军布阵皆是机密,一旦被敌手获悉,必然会被敌人针对自身军阵破绽布阵。

然而方才他在沙人大营上空伫立了许久,刻意放出自身气息,都不见有人来驱赶他。

张楚心下大定。

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但以往,他都只是作为一名将领,在带领着麾下的袍泽弟兄们冲锋陷阵。

这是他第一次作为一名统帅,指挥大军作战。

指挥的还是一支十万人级的大兵团。

不是每个人都是韩信,能言多多益善的……

这几日,他的心头其实一直都没什么底。

每每想到,自己的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会葬送成千上万的士卒,他的心头就沉甸甸的。

现在好了。

既然姬启不在。

那么他,就是战局的保障!

不是他怕了姬启。

姬启是极强。

这一点,张楚在白露山庄完成一品的晋升礼后,就知道了。

但张楚并不惧他。

姬启要胜他张楚,或许轻而易举。

但要杀他张楚……除非他重新坐上京城那把龙椅!

否则,绝无可能!

……

方圆百里的地势模拟沙盘,很快就出现在了张楚的面前。

定疆军主将项飞英,副将孙坚、谢啸青,及各营营将、卫将,率众前来相助的白翻云、燕北各大武道世家的代表人,齐聚一堂,一起打量着沙盘上的这片地域。

这是一片地形十分复杂的地域。

一片没有人烟的深山老林,呈带状连接了定疆军大营和沙人大营。

一条驰道、一条马道,一左一右,皆可行军,直抵对方军营。

而在山林中间,燕北大运河,横穿而过。

将山林、驰道、马道尽皆一分为二。

若是忽略起伏不定的山势,和杂乱无章的山林。

这倒是很像是某种张楚连名字都已经回忆不起来的游戏地图……

只是游戏追求真实,地图当然是越复杂越好玩。

而战争寻求的是胜利,地势当然是越简单越有利于作战。

如此复杂的地形,对统帅对战局的把握,以及敌我双方的态势判断,都是一次非常严峻的考验!

敌我双方加起来三十万大军,散出去就是一望无际的人山人海。

别说临战变阵,传令兵能不能及时将军令准确送达,都是个问题!

这种战局,必须战前就得将作战计划制定尽善尽美、面面俱到,将变量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大帅,依末将之拙见,我军应当将决胜之地,定在此处!”

今年四十出头,肤色黝黑,面容刚毅的项飞英手持一杆令旗,指着沙盘上的某一处,毕恭毕敬的对张楚说道。

那是马道运河桥东侧的一处坡地。

东面略宽,西面略窄。

自西向东上坡。

沙人大军兵力胜过定疆军,将沙人大军引到此地决战,可借助地势,削减沙人的兵力优势。

不失为良策。

帅帐上方的张楚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如何行军!”

项飞英既然开口,心中自然早有腹稿,张口便答:“兵分二路,虚实相伏,实路以虚引,半渡而击,再合兵一处,击溃敌军!”

张楚思索着问道:“水路该如何?”

项飞英答道:“回大帅,眼下正值运河枯水期,我军只需在上游广布游骑,不教敌军筑堤即可!”

张楚手持一根马鞭,轻轻的拍击着左手手掌思索了片刻后,松开眉头,和颜悦色的颔首道:“项将军之策,我很满意,不过细枝末节之处,还需再细细考量……再议!”

项飞英揖手:“谢大帅!”

终于摘下了恶鬼面具,恢复了本来容貌的孙坚,看了项飞英一眼,大胜道:“大帅,依末将入燕北后所见,沙人虽人多势众,但论战斗力,远不及北蛮铁骑,末将愿领偏师,夜袭沙人大营,待营破,大帅再引重兵击之,定可一战定胜负!”

项飞英新附,张楚无论对他的作战计划有多不满意,都不会表现得太明显,寒了他的心。

但对孙坚这种没脑子还自觉勇猛的夯货,张楚就不会再给他什么好脸色了,就淡淡的回了两个字儿:“再议!”

孙坚讪讪的笑着揖手行礼,不敢再多言。

“大帅……”

一名又一名营将、卫将轮番开口,各抒己见。

这是定疆军成军之后,第一次作战会议。

无论是原红花部的老人,还是原镇北军的中上层将校,谁还不想在张楚面前露一下脸呢?

两帮人马隐隐的还有些较劲的意味。

原红花部的老人,仗着自己跟随张楚多年,深知张楚的脾性,各种建立在自家弟兄武力上“奇谋妙计”频出。

原镇北军的中上层将校们,则仗着自己领军多年,深知兵事,也是各种正奇相合、虚实相应的破敌之策频出。

张楚居中,自然将两帮人马的暗中较劲都看在眼中。

他也不说破,任他们较劲。

也不管什么新人旧部。

什么一碗水端平。

该敲打就敲打。

该勉励就勉励。

他觉得。

这既是一个他们之间相互熟悉的过程。

也是他熟悉他们的一个过程。

同时还是他熟悉这片战场的过程。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或许就有什么他想不到的盲点或妙计出现呢?

……

一个时辰之后。

众将鱼贯退出帅帐。

只余下白翻云还在留在帅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