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8章 溃败

梁晗这一次当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了,一路打马向着深州方向狂奔而去。

公孙长明对这一次的战争,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再加上李泽断言此战必败,更是让他心中犹疑,但算来算去,却又看不出什么破绽。之所以让他去瀛州打探消息,是因为他们两人在卢龙呆得时间极长,对那一片区域相当的熟悉,梁晗是那种豪爽大气不拘小节的人物,因此也有不少的朋友。

梁晗消息是打探到了,但自己的形迹也露了。出卖他的正是昔日的一个酒肉朋友,要不是梁晗机警,这一次就算是将自己给砸在哪里了。

但饶是如此,这一路之上的追杀,也让他险些儿便丢了一条命去。

振武节度使王沣早就与张仲武勾结起来了,不单单如此,还有大量的契丹人,已经在瀛州等着成德人上钩了。张仲武虽然还没有将所有的契丹部族整合起来,但现在能控制的力量,已经很庞大了。

逃亡的路上,梁晗还在后悔不已,当年可不就是公孙长明和他两个在张仲武那里,帮着他将本来快要统一的契丹人给整得四分五裂,彼此之间争斗不休么?现在好了,契丹人对大唐没什么威胁了,却成为了张仲武的帮凶。

想着数千契丹骑兵现在正抄着李澈的后路,梁晗心下就一片冰凉。

李澈统带下的大军,很显然是保不住了。而李澈一败,成德的实力可就生生地折损了一半还有余。能不能守得住深州都成了问题。一旦深州不保,整个成德可就糜乱了。

要是让张仲武击败了深州,横海朱寿不管是为了自保也好,还是打秋风也好,肯定也要倒向张仲武的。不然在张仲武的全力攻击之下,横海也是挡不住卢龙的兵锋的。

横海节度使治下,本身就乌七八糟风雨飘摇,不是今儿这儿反了,就是明儿那儿又暴动了,张仲武打过去,就算朱寿有骨气想顶一顶,估计那些暴动也足以将他掀翻。

完了完,全完了!

李泽就是一张乌鸦嘴,全让他说中了。

奔跑在路在的梁晗,已经在盘算着抵达深州之后,怎么说服公孙长明,然后两个快马加鞭,逃之夭夭。

石壮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狂奔中的梁晗脑子里突然闪过了这个问题,但也就是那么一闪而过。

李泽那只小狐狸现在一定忧愁得很,既担心他哥哥打了大胜仗之后他没有好日子,又担心成德大败之后,他更是连存身之地也没有。想来现在必定是坐卧不安,食之无味了。

想到这里,他又开心起来。

那只该死的小狐狸,倒想看看你在这样的局面之下,还有没有什么招数来扳回危局,要是没有,你也要和爷爷一样,当一只丧家犬四处奔波逃亡了。老子要拖着公孙长明这个老头子,你也要背着你的老娘,咱们半斤八两。

不过公孙长明相识满天下,不管跑到那里,总是能找到一碗饭吃的,你就惨罗!

一路胡思乱想,一路向着深州狂奔。

苏宁策马立于道旁,看着宛如一字长蛇的后勤运输队伍推着小车,赶着骡马,向着瀛州治所河间所在地行去。

李澈的大军一路顺风顺水,不断击退卢龙将领石毅的阻截,在两天之前便推进到了瀛州治所河间府所在,在河间的南面扎下了大营,横海节度使治下柳成林率领的军队,虽然有些波折,但现在也已经占领了章武,接下来最多还要两三天的功夫,便也能抵达河间,现在只剩下振武那些个渣渣了,打到现在,连高阳都还没有拿下来,使得三路合围的计划硬生生地缺了一个角。

当然苏宁现在也不太在乎王沣能不能来了。

战前的情报没有错,石毅的确是将他的主力布署在了高阳阻截王沣,这也是王沣的振武军打得异常艰难的缘故。

敌人主力不在河间府,那么河间就是一个空架子,对于成德来说,是一件大好事,要是在没有振武和横海的帮助之下,成德独立地拿下了河间,那么在战后的分赃之上,成德自然便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

谁出力最多,谁自然就能分得最大的一块。

所以李澈作出了不等两家合围便率先对河间府发起总攻的决定,苏宁是举双手赞成的,为此他将手里头的甲士再分出去了五百人给了李澈,现在他手上,也就只有五百甲士了。

每每看到这些甲士他就有些心痛,如果不是李泽那个王八蛋,他现在手里本应该还有近千甲士的,更为关键的是,楚恒带走的是他最为精锐的三百披甲骑士。现在却全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武邑。

等打完了这一仗,不管李安国怎么说,苏宁都决定亲自走一遭武邑,不将李泽大卸八块,如何能泄心头之恨?

“加快速度,前方将士正在拼命作战,我们不能让他们吃不饱,吃不好。”看着队伍行进的速度,苏宁有些不满意。

李澈在河间府下屯集了四千甲兵,三万府兵,每天的消耗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目,石毅这个混账打仗不咋的,坚壁清野倒是做得到位,使得大军根本无法从本地获得补给,吃的每一颗粮食,都是苏宁从深州辛辛苦苦地运过来。也就是成德富庶,才能支撑得起如此大的消耗,横海就不行了,这也就是横海这一次明明垂涎三尺,想要分上一杯羹,最终却也只有让柳成林带上一千甲士,五千府兵出征,原因就是他们无法支撑后勤供应。

一名青壮推着独轮车从他的面前经过,被他这一声吼给吓了一跳,一个趔趄,手上没有把住平衡,独轮车顿时翻倒在地上,车上装得鼓鼓囊囊的粮袋一角坠地,立时破裂,上好的白面马上便泼洒了一地。

苏宁大怒,随手就是一马鞭子抽了下去,啪的一声响,那青壮身上的衣裳顿时裂开,一条血痕如同一条红色的毛虫一般出现在背脊之上。那人一声惨呼,向前俯身跌倒,正好扑在粮袋之上,干脆将剩余的白面也挤了出来。

苏宁更是怒火中烧,跳下马来就准备再赏这个青壮几鞭子。

刚刚跃身下马,立面却猛然震颤起来,他微微一愕,旋即看到他自己的战马焦燥地仰头嘶鸣起来,虽然多年没有打过仗了,但苏宁早年也是战场之上的悍将,经验极其丰富,心头一惊,抬头看向远方。

这一看,他的脸唰地变得一片惨白。

乌泱泱的骑兵,从西面犹如破堤的洪水一般,正向着他这边漫了过来。

骑兵上万,无边无际,现在来袭的契丹骑兵虽然没有一万,但却也是漫山遍野,前面的已经清晰可见他们的身形,后面的却似乎才刚刚从远处的地平线之上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