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逃

当初羊士侥幸在诛邪雷下捡回一条命,逃得远远的,休养生息了一个月,才敢出来活动。

他现在正带人潜伏在碧云界和死梦河的边缘。

“魔尊回了魔域,这个消息是否可靠?”羊士身子前倾,谨慎问道。

手下恭敬回答:“回大人,魔尊在魔域大开杀戒,斩杀了许多不安分的魔王,连上任魔尊的旧部直渡都死于他手中。除了魔尊以外,应当无人有这样的实力。”

魔域藏龙卧虎,除开众所周知的魔王以外,其实还藏着几个渡劫期以上的高手,直渡就是其中一人。

这些人随便一个放出去,都是能称霸一族的存在,却全部被魔尊囚-禁了起来。

以容祁那样暴戾恣睢的性格,居然能将上任魔尊旧部的性命留到现在,简直不可思议。

“魔尊为何突然对直渡动手?”

“听说……毫无缘由,只是魔尊心情不好。”

想起那日容祁突然如死神一般找上他,冰凉的恐惧沿着脚底攀爬,失去手臂和小腿的痛苦又一次席卷上来。

羊士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左臂,不再像以前一样空荡。

还好还好,他已经服下生生莲,长出了新的骨肉。

之前升入半步神阶巅峰,羊士便隐隐察觉到了一件诡异的事。

他明明身处远离魔域的死梦河对岸,没了邪魔珠就不会有魔气,可实力依然在提升。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往更高处走,走到伪神阶死于诛邪雷下,或者因为没有找寻到飞升之法,而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只不过,上次容祁忽然降临,逼得他走投无路,提前加快了这件事的进程。

这便是规则对妖魔的压制么?实力太过高强的妖魔,最终都注定会走向死路。

为了逸散过高的修为,杀人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所以,容祁当初没杀直渡等人,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因为——他将那些人当作自己养的“蛊”,在必要时候才派上用场。

留给羊士的时间只有一年,如果没能成功,不仅所有谋划都将毁于一旦,他自己也会身陨道消。羊士不可能不着急,所以才会急慌慌带人来到这里。

现在天地间只有他知道飞升之法,一旦成功,他便是新一任真神天帝,三界主宰。

压下心头狂热激动,羊士问道:“我之前让你们用阵法将邪魔珠都改成邪妖珠,可都准备好了?”

“回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趁魔尊不在,你们随我一起杀进碧云界。”

虽然已经迈入伪神阶,但经过上次的事,羊士对于容祁的恐惧已经根植于灵魂深处,再也不敢跟他正面对上。

容祁最近居然离开了那只猫妖身边,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大人,可是要杀了那只猫妖,夺她妖丹?”

羊士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狞笑,“不,不是要杀她,是要用邪妖珠帮她快速提升实力。”

“这……是。”

小妖将人带进来,裴苏苏微怔一瞬,手指动了动。

这次来的人依然不是容祁,而是闻人缙。

步仇弓玉对视一眼,主动提出告退。

殿内只剩下裴苏苏和闻人缙二人。

裴苏苏将方才的事情抛到脑后,从高座上走下来,主动牵住他的手,笑着道:“不继续躲我了?”

她又不傻,闻人缙到底在闭关修炼,还是在躲着她,她自然能感觉得出来。

闻人缙面色略有些不自在,低眸看她一眼,眸中纠结更甚。

裴苏苏好整以暇望他,“怎么了?”

犹豫良久,闻人缙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在心底叹息一声,语气略有些沉重地说道:“带他来见我吧。”

“谁?”裴苏苏眨了眨眼,茫然问道。

“容祁的……”最后两个字,闻人缙始终说不出口。

裴苏苏大脑一片空白,如遭雷击定在原地,心跳几乎都停了一瞬。

若是师尊知道,她这段时日,晚上一直与容祁待在一起,心里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她第一反应想要隐瞒,可想到闻人缙既然这么问出来,定然是已经有了答案,隐瞒也无用。

紧张地吞咽两下,裴苏苏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上次明明没让他们两个见面。

闻人缙看她这个神情,以为自己猜对了。

握了握拳,按下心中蔓延开的苦涩痛楚,强作无事道:“那日你带我去你的住处,我便猜到了,你让他出来吧,我……”

虽然来之前,他已经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可到了这一刻,站在裴苏苏面前,剩下的那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裴苏苏眼中蕴起湿意,眼泪纷然而落,头被愧疚和紧张压低下去,咬着下唇道:“对不起。”

闻人缙忙弯下身子,用指腹拂去她面上的泪,他的手悬停在她身侧,几息后才想起来将她拥进怀里。

向来清冷沉稳的剑仙,生平头一次显得手足无措,“莫哭,是我不好,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你若不愿就算了。”

见他到这时候,最在意的依然是她的感受,裴苏苏心中一涩,愧疚愈浓,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埋首于他怀中,带着哭腔道:“师尊,对不起。我不是不愿,我知道这件事早该告诉你,可我一直说不出口。”

“不怪你,你无需为此事责怪自己,”闻人缙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叹声道,“把那孩子叫出来吧。”

裴苏苏愣住,从他怀里抬起头,眨了眨泪眼朦胧的眼睫。

那孩子?

为什么要这么称呼容祁?

闻人缙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提前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虽然他的父亲是容祁,但稚子无辜,我会将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苏苏,这件事你不必瞒着我。”

说出第一个字,后面的话都变得顺畅起来。

闻人缙并没有注意到,裴苏苏僵在脸上的表情。

担心稍一停顿,这些话就会再也说不出口,他继续说道:“我与容祁容貌一致,孩子应当分辨不出,以后让他直接把我当父亲就是……”

裴苏苏终于艰难地理解了闻人缙荒唐的话,揪住他身前的衣襟,忍不住打断他未说完的话,“师尊等等,哪来的孩子?”

“嗯?”闻人缙低头看她,声音放得很轻缓,像是生怕引出她不好的回忆,“容祁的孩子。”

闻人缙不想说容祁和她的孩子。

那是容祁那个混账强迫她的,他们并非心意相通。

裴苏苏连连摇头,眼睫濡湿,“容祁哪有孩子?”

不对,容祁活了几万年,有没有孩子她还真不知道。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跟你住在一起的,不是容祁之子?”

裴苏苏依然处于怔愣当中,但还是回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