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瓃泽很快就放松了桎梏。

邬希瞪大了眼睛看他。方才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几乎要被折断,始作俑者却面色如常,只淡淡开口,“抓紧我,你要摔下去了。”

那边赵治恺不知怎么走了过来,脸色不善地盯着陈佑鹤。

陈佑鹤认出他是邬希方阵的教官,还点头问了个好,却被猛地推搡得跌个趔趄,领口被一把抓住。

“你就是陈佑鹤?”,赵治恺声音冷得像冰,拳头攥得咯吱作响,问邬希,“是他昨天让你掉进游泳池了吗,希希?”

陈佑鹤听见他对邬希的亲昵称呼,脸上的玩味渐渐消失。

原本操场上就已经有很多人在看他们这边,现在又有个教官横插进来直接动武,更惹人注目。今天的论坛不出意外又会多出许多飘红热帖:惊!连教官也不放过!818本校海王新生和他几个备胎的修罗场!

邬希好看的眉毛微蹙,心念电转,答得飞快,“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的,你听谁胡说了什么……好好说话不要动手,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哥哥。”

他不需要怀疑,若是他刚才点头承认,甚至只是犹豫一下,现在陈佑鹤就不可能还好端端站在这,断几根骨头都是轻的。

赵治恺现在其实叫邬治恺,当年出生时和邬希被抱错,互相交换了十几年的人生才被认回邬家,身份证上改回姓邬,但平时还是习惯用赵治恺这个名字。这次他来当邬希的教官,就是邬家出手安排的。

他从来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在当兵之前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刺头,当兵之后才有所收敛,但本性难移,虽然不再轻易动怒,但只要动手就没人控制得住他。显然邬希落水这件事踩到了他的雷区。

邬希平时对他疏离,却也不希望他挑衅纪律受到惩处,轻声叫了句哥哥。

赵治恺听他说不喜欢,便松开了手,听见他又叫了一声哥哥,眼睛忽地亮了一瞬,浑身的暴躁肉眼可见地收敛。

陈佑鹤站直身体,抚平自己被扯皱的衣领,满不在乎地轻笑。

他就知道,这小少爷喜欢他喜欢得要命。这不,虽然现在还在跟他闹脾气,但一遇到状况就紧张地护着他。

赵治恺余光捕捉到他的表情,冷笑一声,“听说他是希希的前男友?”,重音咬在“前”上。

邬希不耐烦地摇头,“我又不早恋,哪来的前男友。”那都是陈佑鹤一派胡言。

他不愿意再多费口舌,抓紧秦璟泽的衣襟咳了好几声,眉眼间氤氲水雾,看上去十分脆弱,“我要回去睡觉了。”

赵治恺被他咳得直皱眉,面露担忧,不敢再扰他,郑重地朝秦璟泽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秦璟泽低头去看邬希的脸,就看到他把头埋进自己怀里的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那股柔弱可怜劲儿全都消散不见。

……

邬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漫长又暖和,睁开眼懵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别人的寝室床上,身上裹了一件大了不止两号的军训外套,盖着的应该是秦璟泽的被子。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他把被叠好,抓着外套走到阳台,秦璟泽果然正站在那里,侧脸轮廓冷硬,回头指着桌子,“吃药。”

桌上摆着一盒感冒药,和昨天校医院开的是同一种。邬希也不问他什么时候去买的,抠开一粒吞下去,用眼神请示了一下,借他的杯喝了点水,然后就懒洋洋地半趴在桌上,“你一个人住一间啊?”

他刚睡醒,已经退烧了,声音又软又倦,还有点感冒的鼻音,像是在撒娇。

他已经好几年没睡这么舒服了,居然一点也没做噩梦。也不知这件好事和秦璟泽有几分关系,还有待多次试验求证,或许有希望彻底治好他的睡眠症状……

他不急着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物归原主,反而用手指头在上面东戳西戳。

“昨天和今天都谢谢你了,如果你愿意把外套送给我那就更感谢了。”

秦瓃泽颔首,“可以。”

邬希抬眼看他,勾唇露出两颗尖尖虎牙,“你都不问我要它做什么?万一我要用它做一些很色的事情呢?”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秦璟泽语气不咸不淡,“一件外套而已,想做什么都随你。”

啧。真冷淡。

邬希若有所思,目光往男人下三路扫去,浑身忽然一僵,被那蛰伏着的夸张尺寸惊到了,一时失语。

这么大的家伙,应该不可能有障碍……

那么,“你是纯直男?”

秦璟泽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认真看了邬希半天,像是在他脸上通过表情读取什么信息,好半天才开口否认,“不是。”

“我不是,所以呢?”,他居然追问了邬希一句,突然俯身与他四目相对,更具压迫感,“你想做什么?”

邬希恃美行凶,胆大妄为,以往从没在这种情境下落过下风,此时被秦璟泽这样盯着大脑却有一瞬空白,像是遭遇危险时第六感给出的信号。

房间空旷安静,两道呼吸声交缠。

秦璟泽就这样审视了他很久,才终于放他一马,语气难辨喜怒,“没有那个胆子来真的,下次就不要乱说话。”

邬希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眼底闪过沉思。

他还是没把外套还给秦璟泽,回了自己寝室把它挂在床边。

下午的军训五点结束,五点过三分的时候邬希收到了赵治恺的微信,是一张照片,穿着军装的男人搂着一条英姿飒爽的德牧。邬希眼睛一亮,主动发消息过去:老狼来学校了?我现在去找你。

老狼是半年前赵治恺弄回来的退役军犬,邬希从小到大就喜欢狗子,且偏爱能带来安全感的大型犬,军犬忠诚又服从性高,简直是他的梦中情狗。只要能和老狼玩,他看赵治恺都没那么不顺眼了,随便换了套衣服裤子就跑去教官宿舍。

一进门他就奔着老狼扑过去,毛也没碰到半根就被隔开拦下,手里先塞了个三明治,还是温热的。

赵治恺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没吃午饭也没吃晚饭,抬起下巴催促,“吃完再玩。”

邬希不想跟他说话,错身去阳台洗了手才吃,占了赵治恺的位置坐下,鼓着脸颊认真咀嚼,额头覆盖一只宽大手掌试探温度,确认是正常的才收回手,还叮嘱,“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今天若不是听见那群学生窃窃私语,他还不知道邬希溺水的事。

赵治恺神色郁沉。

当年那次溺水几乎要了邬希的命,是邬希的心理阴影。这心理阴影还跟他有关,这也是这些年邬希一直跟他关系不好的缘由。

他至今只要听见“溺水”二字都觉得刺耳。而邬希是受害者,却因为他的疏忽没保护好,又经历了一次那种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