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乖徒之三【一更】(第2/3页)

“先秋。”

“陈述事实,合理分析。”池先秋换了一只手撑着头,思忖道,“可是修真界何时有了比我师尊还厉害的人?”

“天外有天,为师也不是天下最厉害的人。”池风闲道,“既然此事与你无关,魔界的事情,为师也无心再查,你去罢。”

“是。”

池先秋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道:“我帮师尊把东西收拾好再走吧。”

他重新上前,把案上的铜镜香炉都抱下来。池风闲一站起身,池先秋便会意,小跑着上前,从衣桁上取下那件掌门的道袍,服侍他披上衣裳。

他在池风闲身边绕了一圈,帮他把衣上的褶皱都抚平,最后站到他身前,帮他系上衣带。

他低着头,似是随口问道:“师尊是凭什么,才会觉着这事是我做的?我的修为,我的品行,还是……我体内的魔气?师尊以为,我总有一天会制不住魔气,是吗?”

确是有些委屈的。手上系衣带的动作都乱了,缠来绕去,不知道在做什么。

池风闲的目光扫过他低头时露出来的半截颈子,淡淡道:“凭为师担心你。”

这个回答……还勉强能让人满意。这下池先秋高兴了,只是面上不显,给他打了个端正的蝴蝶结,还拍了拍:“那师尊我就先回去了。”

也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还说要帮师尊收拾东西。

池先秋从问天峰出来时,正好碰上御剑归来的护山弟子。众弟子停下作揖:“小师叔。”

他点点头,便与他们擦肩而过。

弟子们一面说话,一面就走远了。

“可惜了,没抓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狼妖,胆子大到敢一个人闯护山大阵。”

“大约是走错了,吓跑了就行。”

“哪里像是走错的?我看着他就是冲着山上来的。”

“看来最近要加强防备了,晚上山下还有灯会,必须小心防备。明日交接的时候还得跟师兄们说一声。”

池先秋只隐约听得两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独自回了倾云台。

倾云台上已经有炊烟了,比玉京山上随处可见的流云更淡,却更有烟火气。池先秋循着饭菜的香气,一路飘到厨房。

越舟回头看了一眼:“师尊回来了,再等一会儿就可以用饭了。”

“好,大徒弟真好。”池先秋从不吝啬对徒弟的赞赏。

将近正午,池先秋与两个徒弟坐下吃午饭。池先秋随手给左手边的大徒弟夹菜,获得来自“狼崽子”的凝视一记。

池先秋只好也给他夹:“别瞪我,狼眼珠都要掉进碗里了。”

顾淮山垂眸,池先秋再给他夹了两筷子菜,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火烧魔宫的时候,他好像没有看见这只“狼崽子”。池先秋警觉起来,他那时候去了哪里?该不会这件事情和他有些关系吧?

顾淮山察觉到池先秋再看他:“师尊,怎么了?”

“没怎么。”池先秋收回手,摸了摸鼻尖。

想来不会,他才七岁,修为也不高,就算恨极了魔后,凭他一人,也没办法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是,倘若有人在背后指使他呢?

也不方便直接问他。师徒之间最要紧的就是信任,被师尊怀疑的事情他方才就经历过了,尽管池风闲是为他好,但是一开始就被怀疑的滋味总归不是很好。

他不愿意叫自己的徒弟也经受一次。

池先秋怜爱地看着“狼崽子”,决定把对他的思想品德教育提上日程,这一次决不能让他心怀仇恨,再度入魔。

这么想着,他又给“狼崽子”夹了菜。顾淮山浑然不知,完全沉浸在师尊对他的宠爱之中。

池先秋看着他,笑着弯了弯眼睛:“乖。”

用过午饭,池先秋窝在躺椅上,大徒弟越舟站在他身后,帮他揉揉脑袋,小徒弟则负责收拾碗筷。

真是师徒和谐的美好一幕。

池先秋十分满意,拿出许久没动过的记事本和羽毛笔,将记事本翻到新的一页,回头看了一眼大徒弟,然后在纸上写下“教学计划”四个字。

越舟抬眼一瞥,很快垂下眼,将翘起的唇角压下去。

对于现在的大徒弟越舟,池先秋决定——保持现状。尽管自己一开始并不打算收他为徒,但这个徒弟确实是最让他省心的一个。不论是修行还是生活都不让他操心,还会操持家务,简直就是完美徒弟。

对还没入门的李鹤,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池先秋暂时还没有发现他成为“正道之光”的潜质,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徒弟可爱,过得开心就好了,所以对他——也保持现状。

比较麻烦的就是——这时顾淮山洗好了碗,甩甩手上的水,走到池先秋身边:“师尊,好了。”

“嗯,乖。”池先秋摸了摸他的脑袋。

顾淮山随手捞了一把小板凳过来,在池先秋身边坐好。池先秋一边伸出一只手,挠挠他的下巴,一边继续写教学计划。

首先,给“狼崽子”起一个好的名字,一个好的开头,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然后,教他识字念书,给予他爱和陪伴……池先秋皱眉,前世他就是这么做的,结果这狗崽子还是入魔了。

这样不行,他再看了一眼傻乐的顾淮山。

这时的顾淮山已经不满足于池先秋用手指挠他了,他直接变作原形,狼脑袋靠在池先秋的腿上。池先秋摸摸他的脑袋:“师尊对你好吗?”

作为回应,狼尾巴摇得像狗尾巴。

看来还是太过溺爱了,以后不能这样,池先秋默默地把“爱与陪伴”这句话划掉,然后写下

严厉的教导和训诫是必不可少的。

他浑然不知,只是蹭着池先秋的手心。

午后李鹤揣着自制的请帖来倾云台时,池先秋在午睡。

他裹着毯子靠在躺椅上,身子微侧,背对着小火炉,睡得正好。一匹体型很大的灰狼窝在他脚边,用最柔软的腹部压着他的双脚,正眯着眼睛小憩。

越舟也坐在池先秋身边,正用钳子把今日领来的板栗丢进火里,板栗烧透,壳子微微裂开,发出噼啪的声音。

火光将这样的场景描摹得十分真切。

在常年降雪、寒风凛冽的玉京山,此处无疑是最温暖的所在。

见他来了,越舟也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师尊还在午睡,李公子等等再来罢。”

李鹤点点头,没有出去,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越舟也不管他,专心将熟透的板栗拣出来。

李鹤乖巧地坐在一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扭头看看房里的摆设,又转回头,从怀里拿出一封请柬。

他亲自挑的带暗纹的信笺,斟酌了好久才落笔。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写请帖。

他是家中独子,偏偏又是煊赫无比的中州李家,常人待他好极了,但恭敬背后,又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