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乖徒之十五(第3/4页)

他知道男孩子不应该这样的。但是离家几个月,他确实有点想念娘亲了,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枕头都湿了。

池先秋又不在,他抱着被子在床上等了好久好久——他发誓,确实是很久,池先秋也不回来,他有点担心池先秋,才出来看看的。

池先秋了然,笑着摸摸他的脸,被他躲开了:“师尊手好冷。”

李鹤顿了顿,将身上裹着的毯子打开一个口子,伸出双手,拢住他的手。虽然池先秋的手冻得他一激灵,他连眉头都皱紧了,但最终还是没松开手。

池先秋笑道:“还捂着做什么?师尊带你回去睡吧。”

他说着就把李鹤捞起来了,李鹤不要他抱,牵着他的手跟着他走。

回到房间,李鹤擦了擦手脚,然后爬到榻上,将要躺下时,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悄悄地把自己的枕头和池先秋的换了一下。

他的枕头被他自己的眼泪弄湿了。

那时池先秋还站在衣桁前换衣裳,余光瞥见,也不戳破。

但是等吹了灯,池先秋上床时摸了摸枕头,他的枕头又是干的了。

这小鬼头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不忍心叫他的师尊受罪,把枕头换过来了。

池先秋笑了笑,伸手摸摸他的枕头,明知故问道:“怎么湿湿的?你尿床了?”

“师尊!”一片好心竟然被曲解成这样,小鹤用力地捶了一下床板,小鹤生气了!

“师尊总是欺负我!师尊要气死我了!师尊是臭师尊!”

“胡说!”池先秋半坐起来,按住他,“你自己闻,仔细闻闻,我哪里臭了?”

李鹤自然是挣不脱的,蹬着脚表示愤怒:“师尊欺负小孩!”

池先秋一只手撑在他的枕头上,帮他把枕头弄干,嘴上却仍旧说:“就欺负你,就欺负你。”

李鹤蹬了一会儿脚,一次也没有踢中他,然后一偏头,脸颊触到暖烘烘的枕头,愣了一下。

他伸出双手,攀住池先秋的脖子,亲亲热热地抱了他一下,讨好道:“师尊是香香的。”

池先秋笑了一声,把他的手放开,自己躺了回去。李鹤帮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还特意拍了拍:“师尊晚安。”

师徒两个都没有说话,但也都没有睡着。池先秋翻了个身,随口问道:“你娘亲是怎么样的?”

“我娘亲可漂亮了。”李鹤闭上眼睛想了想,“她和别人家的娘亲一点都不一样,她喜欢穿百越的衣裳,喜欢戴银饰。她不会做师尊这里的点心,不过她会炼毒,她的毒药可是……”

池先秋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可以了,可以了,睡吧睡吧。”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李家家主夫人确实是百越人士,是在一次游历中与李家家主相识的,而后嫁入李家。李家家主不单宠爱妻子,更给了妻子尊重,就算她多年来未有所出,仅是几年前才得李鹤一子,也从来没有李家家主与夫人不和的传言。

不过前世他不太了解李夫人,照着前世的故事,李眠云在七岁随母亲回百越省亲时,被妖魔掳走。再等池先秋途径魔界,将李眠云救回来,李夫人早已经在悲痛欲绝之中病逝了。

所以前世池先秋所知道的,也只有一个牌位,他收李眠云为徒的时候,李眠云和他一起去祭拜过。

今生不同,今生的李鹤无恙,李夫人自然也好好的。

算起来,他也算救了个人。

池先秋笑了笑,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将入睡时,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李鹤的娘亲是百越人,他记得……好像自己还有一个徒弟,他说他的母亲也是百越人。

越舟!

他与越舟初见,是因为他拾到了越舟的一块木牌,那块木牌上就刻着一个“越”字,他原以为这就是越舟的姓氏,后来偶然间问起他,他说

“我母亲是百越人,我随母亲姓。”

池先秋心中咯噔一声,反手推了推李鹤。李鹤才要睡着,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师尊?”

池先秋问:“你娘亲姓什么?”

他一边不住地去想越舟与李眠云的相似之处,同是难得一见的至高剑修,金色的剑气,还有厨艺、性格;一边却又忍不住推翻自己的想法。

倘若越舟就是眠云,他怎么会不以真面目与自己相见?怎么会在自己几次在他面前提到李眠云的时候默不作声、这样沉得住气?又怎么会向他询问李眠云的事情,拿自己与李眠云作比较?

他又问了一遍:“小鹤,你娘亲姓什么?”

李鹤还陷在梦里,小小地应了一声:“越。”

这时李鹤翻了个身,一个用红绳牵系、挂在他脖子上的小木牌,从他的衣领里滑出来,滑到池先秋面前。

从前没看他戴过,池先秋觉着奇怪,要拿起来看一看,李鹤又伸出小手握住了。他道:“这是我娘亲给我的,她说不能总挂在脖子上,只有害怕的时候才能拿出来戴上。”

池先秋拍拍他的手:“给师尊看看,师尊不拿走。”

“那好吧。”李鹤说着就松开了手。

借着月光,池先秋看了看那木牌。

好,好得很,越舟一开始就是用这块木牌引起他的注意的。

一夜未眠,池先秋眼睛瞪得像铜铃,恶狠狠地磨着牙,就这样躺在床上出了一夜的神。

越舟,李眠云。

池先秋越想越觉得,这两个人身上的相似之处简直是太多了,他还有好几次把越舟错认成李眠云,现在想来,这肯定不是他的错觉。

他是一个好师尊,他的脑子里有徒弟雷达,能够感应到方圆十里之内的徒弟。

天微微亮时,池先秋把扒拉在自己身上的李鹤推开,帮他盖上被子,让他再睡一会儿。

池先秋披着衣裳下楼,还没走下楼梯,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柴火燃烧与水流流动的声音。

他走到厨房门前,果然是越舟在厨房里,他就系着池先秋从前用的围裙,背对着他,正将一个个模样可爱的小点心放到蒸笼上。

越舟分辨出他的脚步声,将最后一个点心放上蒸笼,盖上笼屉冒,回头道:“师尊今天起得早,再等一会儿就能用早饭了。”

池先秋只唤道:“李眠云。”

越舟不动声色,笑了一声,只当是他又凭着背影认错了,回过头,要让池先秋看看他的脸。

却见池先秋连头发都还没梳,松松垮垮地披着衣裳,抱着手,倚在门前,目光微沉,直直地盯着他。

越舟被他看得奇怪:“师尊,怎么了?”

“没怎么,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

越舟皱眉,解下围裙,擦了擦手,走到他面前:“师尊可是病了?”

池先秋扬手拍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我要宣布一个重大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