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乖徒之十九(第2/3页)

“……与你无关。”

“师尊,我……”

“早点回去睡觉。”

顾淮山还想同他说说话,但池先秋只留给他这句话,就把门关上了。

顾淮山盯着紧闭的门扇看了一会儿,只能又“梦游”回到自己房里。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踩在云里,不太真实。

往常他看见池先秋与李眠云单独相处,总要发顿火,然后把池先秋拉得远远的,才肯罢休。今日却是他自顾不暇。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房里,跌坐在榻上。虽然用了清洁咒,却仿佛还有淡淡的气味难以散去。

他回忆起方才的梦境,湿重黏腻的感觉,池先秋汗湿的鬓角,贴在颈上的乌发,还有垂在地上的衣带。

他甚至把方才坐在池先秋对面的李眠云想象成是自己。想象着是池先秋持着红烛,指尖触上他的脸。

既然李眠云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猛然回过神,又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对池先秋的所谓回护,还有因他而起的,对李眠云的刀剑相向、多重防备。

顾淮山,你监守自盗。你其实一早就看上了池先秋,你早就把他当做是自己的东西了,所以李眠云接近他,对他心怀不轨,你才这样恼怒。

你和李眠云就是一路货色,一样的混账东西。

那头儿,池先秋将房门掩上之后,还是没忍住悄悄再打开门看了一眼,见顾淮山回房去了,才放心地关上门。

他走回李眠云那边,李眠云还乖巧地坐在位置上等着他,池先秋在他面前坐下,抱怨了一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奇奇怪怪的。来,我们继续。”

他倾身向前,双手扶上他的面具,一边让李眠云别紧张,自己的手却是有些颤抖的。

面具被摘下来,烛光也跳跃了一下,池先秋将面具放到一边,看见他的脸之后,“哎呀”了一声。

李眠云脸上的伤疤不大,只有一道微微发红的,从左边眉骨到右边眼角,几乎是贴着眼睛过去的。

他原本是很正派的长相,而今多了这一道疤,多了些神秘莫测的意味。

池先秋按着他的脸,拇指小心地抚过伤疤,他光是看着就心疼死了。好好的一张脸,为了自己弄成这样,实在是不应该。

“还疼吗?也不知道这种疤能不能去掉。”他再叹了口气,“今天太晚了,明天带你去找小乔,让他帮你看看。”

池先秋想了想,跳下床榻,拿了一罐脂膏过来:“来,先抹这个。”

雪山上风大,这是池先秋自己抹的东西。他坐到李眠云面前,毫不吝啬地挖了一大块,糊在他的脸上。

“闭上眼睛。”池先秋帮他把膏药抹匀,又帮他抹抹手,还怕他身上有伤,没有说出来,一定要解开他的衣裳看看。

李眠云没办法,只能自证清白。

他身上确实没有伤,什么地方都没有。

折腾了好一阵,李眠云整个人都被他涂得香香的,两个人才准备睡下。

池先秋的床铺不大,李鹤与狼崽子睡得下,但高高大大的李眠云和他一起,就有些拥挤了。

池先秋翻了个身,反手推了他一下:“要不你回去睡吧?”

李眠云曲着腿,抱住他的手:“不要。”

池先秋没办法,摸摸他的头发,就随他去了。然后他又听见李眠云说:“李鹤睡得,我就睡不得?”

“没有,是你长大了。”

“那师尊是更喜欢李鹤一些,还是更喜欢我?”

池先秋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李眠云专爱问这些古里古怪、他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之前把自己和越舟比较,结果越舟不就是他自己么?现在又把自己和李鹤比较,那李鹤和他,也不是差不多么?

李眠云挨着他,仿佛是察觉到他的想法,他正色道:“师尊,我和李鹤不一样。”

“嗯。”池先秋伸长胳膊,揽住他的肩,“我分得清,狼崽子和顾淮山,你和小鹤,我都分得清。”

过了一会儿,池先秋才想起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

先前李眠云扮作越舟的时候,哄着自己在越舟面前,说了许多关于李眠云的事情,他还很没出息地说自己最喜欢李眠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

现在想起来,简直是太丢脸了。

池先秋猛地睁开眼睛,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靠着自己,闭着双眼,呼吸平稳,俨然一副已经睡熟的模样。

池先秋想了想

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他捏醒。

“嗯?师尊?”李眠云睁眼看他。

“你为什么要扮作越舟?”

“我以为师尊会生气,我私自让师尊重生,还跟着师尊到了这里。”李眠云撩开头发,“还有这个疤。”

一看见这个疤,池先秋顿时就忘记了自己还在质问他的事情,伸手抚上他的伤疤:“师尊不嫌弃,师尊给吹吹……”

他反应过来:“不对,那我之前在越舟面前提了这么多次李眠云,你怎么也不吭声?光听着我夸你?”

这回轮到李眠云不说话了,他闭着眼睛,帮池先秋盖好被子。

池先秋把双手伸到被子外边,愤怒地捶了两下床铺:“李眠云!”

李眠云拉着他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小心哄睡:“师尊快睡吧,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这天夜里,有许多人一夜未眠。

李眠云看着身边已然睡熟的池先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而顾淮山盯着帐子顶,就连池风闲也没有能够入定打坐。他盘腿坐在蒲团上,想着那时候李眠云把池先秋抱进怀里的场景。

原来那个越舟叫做李眠云,看样子,他与池先秋还有故。

不知道他为了什么缘故,化名越舟,要拜池先秋为师,潜伏在他身边。今日池先秋将他认出来了,两个人大约是解除了误会,很是亲近的样子。

但池先秋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这些年来池先秋一直都在倾云台上养病,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池风闲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徒弟不仅长大了,还有了自己的事情,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天唯独小混沌睡得很好,他在梦里还咂了咂嘴。至高剑修、魔界尊主,还有玉京掌门对池先秋的欲念,源源不断地蓬发生长,成为滋养他的最好的食物。

早晨醒来,他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

他隐约听见外边传来的细碎声响。他跳下床,推开窗子,冷风迎面吹来。这时雪已经停了,他听见积雪压折了树枝,落在雪地上的窸窣声响,他还听见了鸟雀鸣啾、白鹤飞过的声音。

混沌五感封闭,七窍不通,他原不该听见的。

他怔了一下,暗自思忖道,大约是昨日夜里那几个人对池先秋的邪念太过旺盛,他暗中汲取了太多的力量,只过了一晚,就开了耳窍,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