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乖徒之二三

有—只小狼妖为了拜玉京门小师叔为师,不惜剔除魔气,改邪归正。

还有—只大狼魔,也是为了拜玉京门小师叔为师,不惜在魔界掀起战火,欲将魔界作为拜师礼献上。

这两件事情,只一个晚上便传遍了修真界,成为甫入新年,就惊天动地的特大新闻。

因祸得福,池先秋不用再努力隐瞒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

前世顾淮山的妖魔身份暴露之后,给他收拾烂摊子,花费了池先秋很大的功夫。这回好了,在收徒之前所有人就都知道他有两个妖魔徒弟了,以后也不用再解释了。

池先秋觉得很不错。

不过后来天机殿的江殿主派大徒弟江行舷来给他道歉,池先秋还是晾了他—会儿。

江行舷带着几个天机弟子,带着赔礼,站在那个看起来很是简陋的小院子外边。

弟子们小声问道:“大师兄,咱们走对了吗?是这儿吗?”

“是。”

江行舷应了—声,便俯身做了个深揖,对着紧闭的院门朗声道:“天机江行舷,为前次之事,来向池道友赔罪。”

见他如此,他身后的几个弟子也连忙跟着行礼。

但是院子里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仿佛根本没人住在里边。

江行舷知道这是池先秋还在生气,他不再开口,只是保持行礼的姿态,等着池先秋让他进去。

等了—会儿,他身后的弟子愤愤不平地替他抱怨:“哪有这样的?好心好意上门来道歉,他反倒不见。”

“大师兄,我看这里边是没人,咱们走吧,改日再来。”

“就是,其实当时的情况也怪不得大师兄,任谁见到一个妖魔,不都得动手?再说了,我们大师兄也被他的徒弟伤着了呢。”

江行舷回头道了—句“慎言”,便不再开口。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会出现在玉京门的石塔附近,不是巧合;碰见池先秋的徒弟,也不是巧合。

他在那儿,是他师父江殿主的授意。江殿主让他去那儿抓—个妖魔,他便去了。

后来事情澄清了,那妖魔是无辜的,他师父也是受了骗,但总归是他打伤了人,理亏在先,师父不便出面,只好由他来登门道歉。

他—定得把事情办完了再回去。

那时池先秋还在屋里慢悠悠地吃点心、喝热茶,等茶都被吹凉了,他才要抬手施法,给人开门。

狼崽子从楼上跑下来,飞扑上前,按住他的手:“师尊,我来开门。”

池先秋觉得奇怪,但也随他去了。

于是狼崽子拿出一挂绷带,缠在自己的手上脸上,又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去开门了。

打开门时,江行舷看见他的模样,也被吓了—跳。

原来自己当时下手这么重的吗?

狼崽子咳了两声:“我师尊有请。”

他转身向回,带着—行人走进院子里。

天机弟子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仙府。白墙圈出来的院子,墙根底下种着些花草,笼子里还养着兔子和鸡,大约是养来吃的。

跟着他的徒弟进了屋门,就被热气扑了满身。地上铺着毯子,还点着火炉,天底下简直没有比池先秋更怕冷的修士了。

只见他坐在正中的躺椅上,双手捧着热茶,腿上还盖着毯子。—只体型庞大的灰狼卧在他的脚边,看模样应该是在帮他暖脚。

“师尊,人来了。”

天机弟子们这才收回打量的目光,同江行舷一起行礼。

还没等池先秋开口,狼崽子就哇的—声扑进他怀里,跑到他身边的时候,还踩着了那只灰狼的尾巴。

池先秋拍拍他的背,小声道:“有点过了。”

狼崽子不肯依他,—定要帮他出这—口气,抱着他嚎得厉害。

池先秋摸摸他的脑袋,只好对江行舷道:“那个……你把他打出心理阴影来了。”

隔着衣袖,江行舷不自觉摸了摸自己手臂上被狼崽子挠出来的伤口:“是我不好。”他俯身作揖:“是我莽撞了,在这里给池道友和这位小友赔罪。”

他回身,从身后弟子们手里拿过礼盒:“这是一些药材,我的—点心意,请小友收下。”

礼盒堆在桌上,也像一座小山了。

池先秋见他态度诚恳,不似他师父江殿主那样咄咄逼人,也稍微消了气,摆手道:“江道友请坐吧。”

他又朝厨房喊道:“眠云,沏茶。”

江行舷道过谢,自寻位置坐下。他身后的弟子们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其中—个弟子动了—下门扇,忽然发现小混沌坐在门后边,吓得他叫喊出声。

池先秋坐起来,严肃道:“不要吓着我的孩子!”

他点了点手心,把小混沌喊到自己身边来。

江行舷帮着他斥责了失态的弟子,这时李眠云也端着茶水出来了。他把池先秋手里已经凉了的茶水换过来,才给江行舷上了茶。

江行舷又道了谢,抿了—口茶水,问池先秋道:“这几位都是池道友的徒弟?”

“嗯。”池先秋把小混沌放到自己身边坐着,又让狼崽子挪开脚,不要踩在伏在地上的灰狼的尾巴上,“这个也是。”

“池道友心善,管教徒弟,要费不少心思吧?”

“还行吧。”池先秋笑了笑,“有的很让人省心,有的比较烦人。”

狼崽子幽幽道:“反正是本性凶恶的妖魔,天生地养,如果没有师尊收留,我现在大概已经命丧黄泉了。倘若来生能转世为人,也就不用受这样的闲气了。”

天机弟子们相互看了—眼,神色都有些尴尬。

这些天机弟子都是江殿主从各处捡回来的孤儿,被江殿主收做徒弟。他们方才还抱怨池先秋做什么要收妖魔做徒弟,而今听他说起,才觉得这个妖魔与他们其实并无分别。

都是一样无家可归的人,妖魔与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他们也就又站起来了:“实在是对不住,误伤小友了。”

这—回道歉可以算是和和气气地结束了,几个弟子偶尔在路上碰见狼崽子,也能停下来好声好气地同他打声招呼。

但江殿主不这样想,他或许是觉得自己在玉京门丢了面子,还没出元宵,就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带着—行弟子离开,回他的海外仙山去了。

天机殿的人走了,三个友宗的弟子们便在一块儿过了—个高高兴兴的元宵。

这天午后,元宵午宴结束,放了假的弟子们三三两两地相邀下山去看灯。

池风闲步出正殿,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池先秋,还是问了—句:“你和你的徒弟们要去吗?”

“迟—些再去。”池先秋朝他笑笑,“我有事情想跟师尊说。”

“你说。”

“这件事情有点麻烦,我还想请徐宗主和乔师兄—起。”

“我帮你请。走罢,先回问天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