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麓麓要你.(修)

“麓麓还小, 以前很多事,时间久了, 不记得也很正常,每一个像你这样孩子,都是如此,这是不可避免。”

晏容耐心地将安慰话,揉碎了,一点一点地讲给灵麓听。

这时候他,褪去了领袖和英雄光环, 仅仅是作为小胖啾“爸爸”,细心妥帖地在一字一句地哄灵麓。

明明很长时间未曾说过这样多话了,也几乎忘记了何为温情和耐性,可当找到灵麓那一刻起,久居上位威严与历经磨砺锐气,都被无声无息地收敛了起来,藏得一点也看不见了。

只剩下柔软包容和温和, 如同凶兽自愿露出了堪称要害腹部,将幼崽妥善地拢入怀中庇护。

“麓麓现在看不见我, 也只是暂时,莫要害怕。”

晏容哑声哄着,抬起手, 按在了灵麓毛绒绒脑袋上, 熟练地从上摸到下, 撸过了热乎乎小背, 动作很轻。

就像小时候灵麓睡不着时候, 晏容用指腹给他摸背一样。

那时候灵麓不过人类巴掌大小, 可以随意站在晏容掌心跳来跳去, 沿着男人手臂,一路蹦到肩膀上看风景,睡觉也不爱睡在自己小床,就喜欢窝在男人心口处、靠近锁骨地方睡。

鸟类睡觉要么蹲着要么站着,就他与众不同,非要趴着睡,圆滚滚一只小毛球,睡着睡着就要从晏容身上滚下去,还得男人彻夜用手护着,捂着背,才能安安稳稳地睡着。

冬天时候,天气太冷了,晏容便给小胖啾缝了个巴掌大小毛绒绒羊毛睡袋,刚好够小胖啾钻进去,夜里就捂在胸口,加上无处不在暖气,怎么都冻不着。

此刻,背上羽毛被男人用手一下一下地顺过去,熟悉动作唤醒了些许沉眠已久记忆。

灵麓被摸得乖乖,安静了些,忍不住用小翅膀更用力地抱住男人脖子。

他紧紧贴在晏容怀里,像是寻求安全感,好半天,才委屈巴巴地啾啾道:

“麓麓才不要忘记,爸爸很重要。”

“就算爸爸不见了好久,麓麓也很想爸爸。”

说着,小胖啾又扭了扭圆乎乎小身体,继续啾啾,央求道:“麓麓不当小孩子了,好不好?”

晏容闻言怔了怔,开口声音更嘶哑了,问:“为何不当小孩子?”

灵麓便用热热小脑袋去蹭男人侧脸,细声细气地啾啾了几声。

他说:“麓麓不当幼崽了,是不是就能记住爸爸样子了?”

在雏鸟认知里,他之所以不记得晏容,就是因为年纪太小了,记忆力有限,那么,不做幼崽,不要童年了,是不是就能把丢失记忆找回来?

晏容一时沉默,拍抚着雏鸟手也顿住了。

他想开口哄灵麓,嗓子却哑得几乎没有声音了。

有一股激荡血气从胸腔窜出,一路涌到了喉腔,针扎似痛从喉咙蔓延到精神海,明显负荷不了过多发声。

但男人也仅仅是沉默了不到一分钟,便继续之前动作,神色如常地哄啾:

“过去了便是过去了,麓麓是幼崽这件事,是不可更改。等你长大了,自然能记住更多事,无需太过着急。”

小胖啾却用力摇了摇头,埋起了脑袋。

“不记别事情,只要记爸爸。”

“要现在就记起来。”

“记爸爸样子。”

嫩声嫩气鸟叫声带着前所未有执拗,又认真得有些可怜。

他几乎是在撒娇了,又是蹭又是扭,可怜巴巴地央求,却总得不到想要答案。

可灵麓想要究竟是怎么样答案?

这个问题,连小胖啾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人类世界生活时间实在太短了,短到人情世故一知半解,稍微复杂隐晦一些话,都可能听不懂。

眼前男人给他感觉太过熟悉了,可又不是“晏容”,而是“k”,灵麓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小胖啾满心满眼都是迷惑和委屈,藏在男人怀里小声地啾啾了半天,也没问清楚这件事。

或许潜意识里是知道,可他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去表达,只会啾啾啾唱歌,又担心对方听不懂他叫声,急得想蹬爪子。

晏容怀里软乎乎啾一直左扭右扭地蹭,又磕磕巴巴地叫唤。

他听了半晌,凝眉沉思了许久,才咽下喉间突然往上冲血气,哄道:“不急,即便麓麓要记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事。”

如此说着,晏容便招来了系统,低声说:“麓麓朋友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去看看如何?”

他有心想要转移灵麓注意力。

灵麓这会儿却只想记起爸爸,又气自己讲不清楚话,太难过了,便只无精打采地摇摇头,啾啾拒绝:“麓麓不要去。”

“他们带了鱼,水果,小麦水稻,麓麓不是担心地球上冻住人醒了之后,会饿吗?你把这些食材收集起来存放好,等把人救出来,就有东西吃了,怎么样?”晏容哄他。

提到地球上留守人类,灵麓注意力总算是被引过去一些,他怔怔地趴了一会儿,才从男人怀里坐直了身子。

小胖啾抬起头,用小翅膀揉了揉自己小胸脯,觉得不够,便戳了戳晏容,又委屈巴巴地指了指自己。

“啾啾这里不舒服,要呼呼。”

明明是心里难过得不得了,懵懂啾却还以为是不舒服。

晏容喉结缓缓动了动,闭了闭眼,又睁开,没去管心口一阵强过一阵闷疼,只依言靠近小胖啾,替他吹了吹毛绒绒心口,又安慰地用手背摸了摸,勾唇笑了一下,低声哄道:“乖,不疼。”

掌下小心脏跳得非常快,除了因为鸟类本就心跳速度比较快之外,还和灵麓是地球后裔有关。他是模拟鸟类生长,所以没办法做到百分百相似,心跳便比普通鸟快了许多。

这样跳跃搏动频率,就如同他远超其他生物蓬勃生命力。无论是过去,还是此刻,都一如既往。

他是特别,可有时候,他又似乎和寻常懵懂幼崽一样,无甚区别。

灵麓长到这么大,虽然经常撒娇,但从来没有说过心脏不舒服要呼呼……这样稚气话。

晏容未曾想到,灵麓第一次这么说,居然会是因为自己。

这是他麓麓,连心里难受,都搞不明白宝贝。

骨节分明大手环住了小胖啾,帮灵麓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哄小孩似替灵麓揉了揉心口,晏容听到自己开口了,说:“现在要去看礼物吗?”

灵麓还是觉得不舒服,却很听话地点了点小脑袋,泪汪汪地用小翅膀指了指后面,啾啾叫了几声。

“你要和麓麓一块儿去。”

“好。”晏容答应了。

墨色轮椅离开了花园,缓缓往城堡后面,那一大片仓库区驶去。

大抵是因为心里困惑和委屈始终无法消散,小胖啾即便这会儿不闹了,也将男人一只手抱在怀里,小翅膀圈紧了,正好贴在肚子上。

于他而言,理论上来说,“k”是个陌生人,可他却愿意这样亲近,这大概是灵麓唯一任性了,他在试图相信自己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