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高烧再来

夏冰又往后倒退了几步, 第一个反应,是想让教练开车猛踩油门一脚撞死这个装神弄鬼的傻逼。

他是人,因为他手边提着一盏鲜艳的莲花灯, 所以照出了他的脸。眼睛是黑色的, 不像丧尸的浑浊眼球, 还会眨眼。他的身体也不是僵硬的,往天上洒了大片大片的纸钱,每一个关节都很灵活。

只是他穿着的,同样是寿衣。瘦高个儿, 黑鞋,伸出一只枯槁般的瘦手来, 朝房车的方向打招呼。

郎健的车就在这一瞬间发动了, 发动机的声音肯定会引来丧尸,但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只想着带队员们离开这里。不开车灯, 他不能冒险倒车,郎健只能踩着油门往前走,车速控制在20迈,离那个招手的男人越来越近。

“这是人吗?”迟飞扬揉揉眼睛,一晚上看见的东西太多, 他都要怀疑这是幻觉,“我靠这是人!”

“他为什么能在外面?”梁初怀疑自己的玉观音已经不好使了, 什么妖魔鬼怪都在末世里横行霸道,正常人反而不够用了, “他为什么啊?”

夏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 这个人就这样明晃晃地站在外面,连躲都不躲。还穿着一身蓝色的寿衣, 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楚,连衣服上的字都看出来了。

陈重已经拎起了斧头,做好了一切最坏的准备。“教练,如果他不让开,放我下车,我去杀了他。”

“不行!”平豪紧紧攥着狗链看好德牧,又护着身后的小宝,“你下车太危险了,教练!我建议咱们直接撞过去!”

“对,撞过去。”梁初也这么说,“他能让路是最好,如果他不让开,还要害咱们,咱们也不能手软!”

郎健的油门还踩着,却一直没敢踩实。如果这是一个丧尸,他早就踩过去,碾过去了,但是车子越来越靠近的偏偏是一个人。

撞死活人这种事,放在任何时候都不是那么容易能办到的,带给一个正常人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希望这个人能自己滚蛋,能有点眼力见。

但那个人就是不动。

随着车越来越近,速滑一队也将他脸上的表情看清楚了,他很瘦,像一道影子,几乎嘬腮,一只手提着莲花,里面是电池小灯,一只手从斜挎包里乱抓,不停地往外撒纸钱。

有的纸钱是白色的,有的是黄色的,洒满了一地。他真的不急着走,房车就这样一点点开过去,5米、4米、3米……郎健这时候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个人是不可能挪走了。

但是要不要直接撞开,压死,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太难下决定。

可是他必须下这个决定。

“车上是不是有免疫的!他撑不住了!”那人突然喊了一句。

什么?郎健脚下急刹。站在车头附近的队员差点没站稳,夏冰直接往后一倒,靠在了陈重身上。

果真是冲着免疫者来的,夏冰下意识地护住了身后的陈重,生怕那个人能看穿一切,直接搜索到车里的人。

外面的人这么问了,可大家谁都没回答。距离还剩下1米,就要撞上,外面漆黑只有那人的灯是亮的,车头部分没有开灯,看什么都是黑漆漆。

可是大家还是看清楚了那个人的动作。

“等我把这一批平安地送走,再跟你们说!”那人又朝车头方向招了招手,他占用的位置刚好是路面。

“教练,咱们想办法走吧。”夏冰几乎要用自己的身体把陈重完全挡住,“不正常的事,咱们不要去管,走得远远的。”

郎健点了点头,持同样的看法。他再一次踩动油门,车又猛地一蹿,这一下,刚好贴在了那人的前胸上。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朝他们摇了摇头。

“你们要是不想他死,就等一会儿!”他像是生气了,但是这一回,有了其他的动作。

寿衣的衣领带有扣子,他放开手里那把纸钱,解开了几颗。随着衣领翻下来,一个还没长好的伤口,露了出来。

那个伤口就和陈重手腕上的伤口一模一样,明显是边缘粗糙的撕啃伤,因为久久不曾愈合,还能看出鲜红色的里层肉来。那种颜色,仿佛只要一挤,仍旧可以挤出血。

“他是……他也是!”迟飞扬指了一下,“他也是免疫者,所以才能在外面走!”

“他刚才说什么?”夏冰才不关心这个人能不能在外面走,他关心的是,这个人说要是不想要陈重死。

陈重为什么会死?陈重不是挺过来了吗?他的体温已经开始往下降了啊!夏冰立刻转过身,把手放在陈重的额头上。

刚才还有些降温起色的额头,已经烫得惊人。

“教练,陈重又烧起来了!”夏冰跌跌撞撞跑去拿体温枪,对着陈重的脑门儿滴滴滴。字数在两秒之后蹦出来,夏冰看了一眼,绝望地一屁股坐下了,坐在了沙发床上没有起来。

39.2,不对,这不对劲啊,陈重怎么突然又烧起来了?

陈重也感觉到自己又烧起来了,身体发热的症状很明显。他的头有点儿晕,但还不算严重,撑着走到夏冰面前蹲下来,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别怕,我很快就好。”

“不可能。”夏冰不死心地拿着体温枪,再对准了滴滴滴。

39.3。

夏冰这下把体温枪放下了,他控制不住这个事情了,陈重的体温在快速上升。但是他没有功夫绝望,没有功夫浪费,立刻冲到车前,去看外面的那个人。

车外那个人像是已经料到他们的反应,没有再多说话,而是走向了前方的黑夜里。

“教练,咱们跟着他,他也是感染者,他应该知道怎么治!”上一次得知陈重发烧,夏冰被着急冲昏了,束手无策,这一次他强压着慌忙想办法,不能慌,要稳住。

郎健没想到陈重会再一次发烧,只好再次启动20迈跟着前面的人。那人的背影活脱脱一个纸人,走路还有点儿顺拐。跟着他,就如同跟着一个灯笼,追着一点光。

突然,那个人停了。

郎健只好把车停下来。

那个人把莲花灯放在了地上,再一次走向了黑夜里,不知道去干什么,但是几分钟后,莲花灯的照亮范围内,走进了活物。

不是刚才的男人,而是丧尸。

大批的丧尸。

他们慢慢向前走,循着光亮从黑暗里走出来,有男,有女。但每一个都换好了殡葬业的寿衣,不同于其他地方看到的丧尸,衣不遮体,内脏挂在外面。

他们都是体面的,连头发都梳好了,有的女丧尸甚至扎了辫子。随着他们离灯光越来越近,照得更清楚了。

有的丧尸失去了胳膊,袖筒里还用纸填满,装作是他的假肢,给他一个完整的全尸。有的丧尸没有了眼球,就塞上纸,当作是眼球,把干瘪的眼皮撑饱满。脸上还扑了粉,所以没有尸体的肤色,反而透出了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