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四次进化

夏冰说完之后, 两个孩子一起有了反应,虽然这个反应只是眼神的接触。

“是,没骗你们。”夏冰无奈地坐下了, 一时之间,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说你们的爸妈是英雄?太虚了, 这个年龄的孩子不会理解,他们宁愿爸爸妈妈不去做这个英雄,也愿意能每天陪着他们。

说所有人都会记住你们爸妈的付出?太远了,孩子看不到那么远的事, 他们只知道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家人。

就和那年自己似的,无论警局的人怎么哄, 自己也明白从此以后生活翻天覆地, 永远要住在别人的家里,当一个不敢放松的好孩子,没有人再像爸妈一样疼爱自己了。直到遇上了养父母, 那份忐忑的揪心才敢稍稍回落。

可现在这种乱哄哄的情况,上哪儿给两个小孩儿找耐心的养父母去?

陈重也坐下来,手放在夏冰的肩膀上,安慰一个人真的太难了,比他小时候练习弯道一蹬一收和压弧滑行还要难。嘴唇连动好几次, 最后陈重也只是憋出一句话来。

“别难过了。”他把手掌放在夏冰的手背上,感受他团在一起的指节, “我爸妈也死了。”

夏冰原本还沉浸在悲伤当中,一瞬间被泼了一盆开水似的。“你这安慰人的能力也是核能级别的了……”他再看看眼前, 两个小孩儿再算上自己和陈重, 四个人凑不齐两个家长来,真是孤到一起去了。

刚才那个凶巴巴的女孩儿也坐回床上, 用被子紧紧裹住旁边的弟弟,脸上的那个牙印刚好落在右眼下方。

“我弟弟肚子饿了。”她看着眼前两个人,用小动物受惊吓的眼神,“弟弟没吃饭。”

“我去拿盒饭,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不要乱走。”夏冰对她有些束手无策,只能顺其自然了,可是他刚站起来,那个女孩儿也跟着站起来了,头发刚刚搭肩的长度,因为瘦,脑袋显得比较大。

“我想上厕所……”她看了一会儿地面才说。

夏冰看她发梢上有东西,黑压压黏着一块什么,才恍然大悟地回忆起来,从昨天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离开过床铺。又喝了水,肯定想去洗手间却不好意思说。

真和那年出了事之后的自己一模一样,宁愿憋着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那我去拿盒饭,让他带你去洗手间,好吗?”夏冰指了指陈重,“带你去完之后,再让他带着你弟弟去洗手间,等你们都回来,我也把盒饭带回来了,刚好开放。”

女孩儿点了点头,可能是憋急了,这会儿主动走到陈重旁边,只是神色仍旧紧巴巴的,没有放松一刻,无论旁边谁说话、谁走过,她都要警惕地抖一下肩膀。

夏冰穿着冰刀鞋走到了陈重面前。“你带她去找洗手间吧,回来之后再带另外一个去。”

“我带着他俩一起去行吗?”陈重不愿意跑两趟,还想着赶紧回来帮夏冰拿饭盒。

“不行,你和他们不熟,我怕你一个人看不过来。”夏冰搓了搓陈重的小毛寸,“快去吧,头发长得真够快的,等过几天找找有没有推子,我帮你理发。”

陈重赶紧往后一退,想起迟飞扬的黑暗tony手艺,直接给夏冰后脑勺剃秃一块。他可不敢让夏冰操刀给自己理发,男朋友手底下没准儿,打针都能打成那样,说不定就把自己剃秃了。

两个孩子交给了自己,陈重只能逆风上阵,迎难之上了。好在他们都挺乖,安置点里又足够安全,不会出现拐带小孩儿的坏人。

“走吧,我带你去。”陈重将语速放缓,尽量显得自己很好接触、很有人缘。女孩儿也没多话,只点点头,就跟在他身后了。

帐篷外面仍旧是一片忙碌,地面全是湿的,头顶的天空一片阴沉,仿佛是下过雨。

洗手间在比较远的地方,陈重和女孩儿保持着平行的位置,一路护送。趁着这个机会,他也有时间好好观察整个安置点,和自己想象中的避难处不太一样,也和电影里看过的片段不一样。

电影里,避难处是最容易发生灾难的地方,总会发生纰漏,比如混进即将尸变的感染者,或者因为看守疏忽大意让尸群攻破了防线,再有就是物资分配不均,可是这些状况,安置点当中全部没有出现。

直到这一刻,陈重才真的相信,安置点是能守得住的,救援队训练有素比什么都管用。而电影当中那些场面,可能是为了增加视觉效果而强行降智。

“那些人在干什么?”女孩儿看了看陈重,指向刚刚开进来的装甲车。

陈重看过去,装甲车的后门打开了,医务人员抬下来几个受伤的人,他们先经过雾化气体消毒,再被送进另一片区域,每个区都有专人看守,全是带枪的士兵。

“那些是刚救回来的人。”陈重又看看周围,“咱们这个安置点是专门接收感染者的。”

“没感染的那些人,是不是分开来放了?”女孩儿又问。

陈重无奈地点点头。“是。”

“你说话的时候,为什么总不看着人?”女孩儿紧贴着旁边这个陌生人,尽管不认识,但是在目前环境里就是唯一能依靠的大人。

陈重再看看向那辆装甲车,没想到小女孩儿的观察能力还挺强,他挠挠鼻子,这一次眼睛对准了她。“没有。”

“你有。”女孩儿快走几步跟上他,“你总是看着地面。”

装甲车运回来几个人,却没有马上开走,在医务人员的帮助下,二三十个人上了车,车门关上之前,那些人和穿白大褂的依依不舍。陈重将这些全部看在眼里,推测目前所在的安置点只是临时住所,那些治愈的人会被送到安置未感染者的地方。

“我不太会说话。”陈重再将视线拉回,看着女孩儿说,“但是我不是坏人。”

女孩儿昂着头看他。“那你为什么这么高?你长得很像坏人。”

陈重的眉头苦恼地皱起来了,原本就不爱说话,这下百口莫辩。他想了想:“因为我是运动员,所以我高。”

“我知道,我看见你们的鞋了。”女孩儿用超出年龄成熟的语气回答,又问,“我们会死吗?如果我死了,你们可以养我弟弟吗?”

陈重终于看到了洗手间的标致,他觉得自己这一刻应该蹲下来说话,于是蹲下来了。“不会死,周围这么多人,他们不会让我们死了。”

女孩儿看看周围,并没有安全相信似的,但是却小幅度地点点头,转身走向了女用厕所。

交流真难,陈重看着她跑向洗手间的背影,却不觉得烦。那年刚刚失去爸妈的小浪浪估计也是这样,很小心很小心,对全世界充满了不信任。

回帐篷的路上,女孩儿就不再说话了,陈重带她回去,换她弟弟,男孩儿倒是好接触些,一路上主动拉陈重的手,还透露了他们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