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可是凭什么?(出了点意外,...)

萧勉给冷慕诗撑开的结界, 到底还是没用上,那兽骨鞭裹挟的雷电之力,最终炸在了窗外的结界之上。

这结界除了挡住了袭向冷慕诗的兽骨鞭, 还因为这一下,骤然间全都亮了起来, 符文游走过整间客栈, 如守护的金龙般显现在众人眼前。

有围观的人不由得倒抽口气,“这……好大的手笔。”

“应该是太初山的掌门大弟子游子疏,当年我刚入门那时, 我家师尊, 可是整天拿着他来教训我的……”

另一个人接话, 但很快闭嘴, 因为住在冷慕诗楼下的游子疏,推开窗扇看向交战的卜金和倪含烟。

“要打远一点, ”游子疏那张死人脸在这夜色和雷光中白得宛如吊死鬼在世。

“伤到我门中弟子,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他真是半点也不通情达理, 更不可能怜香惜玉。

被卜金一掌残阳照雪给打趴在地上的倪含烟, 本还以为游子疏说话能够缓和下这场面, 结果听了他的话顿时苦笑一声, 这太初宗的怎么比佛修还要难搞!

“对不住, 是我没能抓住兽骨鞭, ”倪含烟撑着手臂回头,看向游子疏, 抱歉道, “不过道友这阵法当真厉害……”

游子疏冷冷看她一眼, 连嘴唇都没动一下,又看向卜金, 然后“哐当”一下,就把窗户关上了。

随着他关上窗子,阵法之上的符文渐渐消失隐匿,但是所有看热闹的修士,却知道这客栈完全纳入阵法的保护,谁也沾染不得了。

如此大手笔的护犊子现场,又是如此不讲情面的应对方式,众人倒也只是唏嘘,不觉得奇怪。

毕竟游子疏向来如此,丝毫不知变通为何物,不然也不能得了个活死人的外号。

到这时卜金和倪含烟自然也斗不下去了。

卜金收气雷阵图,看向抱着自己的腿,祈求不要打的佛门新入门弟子,低头无声念了声佛号,而后道:“尘心未死,禅心难定,我真武寺与你终究是无缘,就此还俗去罢……”

卜金声音是青年之音,但是开口却莫名带着浑厚的低音,字字句句如那山头洪钟,敲击在小佛修的心头。

“不!师兄,师兄……”

他哭喊着去抓卜金的袍角,分明抓住了他的纱衣,却不知为何那攥进手中的一角纱袍,化为符文从他的手心飞速流逝,像他抓不住的道。

他衣衫散乱地跪在原地,看着卜金带着其他弟子回到了居住的客栈,茫然地起身,却不知该去何处。

他是因饥荒逃难,阴差阳错入得佛门,师尊还说他有悟性的,因此给他定号了尘,可如今……佛门不收他,他又能去哪里?

了尘环顾四周,看热闹的各派弟子,见卜金收势,都觉得没趣,关上了窗子,有些还在指点着他议论着什么。

入了佛门却经不住欢喜宗魅术,他羞耻得恨不能原地去死。

他游魂一样地原地游荡了一圈,然后看到了不远处悄无声息隐匿在夜色当中的湖,慢慢地走了过去。

没人注意他想要干什么,捂着伤处提着兽骨鞭朝房中走的倪含烟,却看见了这想不开的小佛修,在他纵身跳下去之前,用兽骨鞭缠住了他的腰身。

“你这是为何?!”

“让我死吧,师门不要我,我……”了尘哭得十分窝囊,“我还活着干什么……”

“佛门不收你,又不是什么大事,”倪含烟轻笑,“佛祖不收你,这尘世收你,不如你来我欢喜宗?”

她不甚在意道:“既然无法了却尘缘,那便在红尘中打滚,一样也能活得很好。这世上大道无尽,谁又能说佛宗就是唯一的正途,你看住在佛宗隔壁的影宗,干的就是入世杀人的勾当,不也大能频出?”

倪含烟说:“世人如何看,又有什么关系,你心向红尘,如何待得住佛门?”

欢喜宗的幻术,可是迷不住断情绝爱之人的。

了尘蹲在湖边上,抬头看着天边晨曦乍起,陡然心中大悟。

是啊,且看这尘世之中的人蝇营狗苟,作恶之人可能是受人敬重的大儒,而行善的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晨曦的暖阳映在身上,了尘打坐端坐在地,脑中梵音四起,竟是原地进阶。

倪含烟眼中流出惊诧,见这了尘开始念经,便觉得他无可救药,摇头要走,便听他说:“我入欢喜宗。”

于是他在一些人的议论中,跟着倪含烟进了欢喜宗,在进入魔族遗境试练之前,换了一个看上去与他的道背道而驰的宗门。

只是他却找到了心中的道。

真的了却尘缘绝了人欲,才是修佛吗?

若是心中怀着慈悲济世之心,行良善之事,在哪里又能如何?

朝阳的最后一角,在了尘踏入欢喜宗居住的客栈之时终于升起。天色完全亮了,修士们也开始准备着进入魔族遗境。

此次带新入门弟子的,一共有三个宗门,分别是欢喜宗、太初门,还有真武寺。

真武寺旁边不远处的客栈中,还有影宗。

只不过影宗是高境弟子历练,他们与其他三个宗门不同,影宗是入世最多的,比佛门还要多,尤其是入王公贵族者多,因此是所有宗门里面最有钱的。

他们住的客栈也是最好的,影宗的高阶弟子,已经进入了魔族遗境好几天了,留守在外的只有几人而已。

魔族遗境很大,里面的妖魔兽,包括各家各派制作的傀儡兽多不胜数,里面也用阵法阻隔成高中低阶弟子不同的历练场。

影宗去的是高阶,冷慕诗和其他三宗的新入门弟子,自然是去低阶历练场。

经过昨天一事,欢喜宗和真武寺更加的冰火不同炉,而卜金带领的弟子,看到昨夜那个经不住诱惑的了尘,居然在欢喜宗的队伍里,纷纷对欢喜宗的弟子怒目而视。

了尘倒是经昨夜一事,彻底想通,面色如常,身上袈裟变红纱,完全淹没在欢喜宗一众弟子当中,要不是秃瓢实在扎眼,简直可以说是毫无违和感。

冷慕诗也觉得这件事挺新鲜的,不由得看了好几眼,但是她对这种事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荒谬。

毕竟没有在尘世当中滚过的人,不知这世间能够令人低下头颅的事情有多少,境遇成就人也害人,从佛宗到欢喜宗,也不过是从佛堂到红尘,若能得大道,也不能说哪个好与不好。

她又看着欢喜宗,是看新鲜。萧勉站在她身侧,等着游子疏和另外三位带头人开阵,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就那么喜欢那种妖异的长相吗?

萧勉见冷慕诗又盯着昨天的那个欢喜宗男修不放,顿时心中如同打翻了陈年老醋的坛子,呛得他鼻子都发酸了。

不过他不知道,冷慕诗看的是那欢喜宗男修身上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