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贼鼠盗财

三阳为家,三阴为宅,阴阳合聚,家宅生气;青气主忧,诸事欠吉,白气主哭,家宅不宁;紫气东来,祥瑞降临,黑气不散,破财鬼怨;赤红气兆,远朋信至,黄气满屋,喜财得禄;三阴三阳,六气势发,吉凶灾祸,万事不离;此名曰:观宅气。——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八卷。

……

门前烧香不拜佛,阴仇怨恨祭鬼魔;里外有人来窃物,夜里怪梦又还多!

嗖!

白世宝趴在房脊上探头一瞧,正有一道黑影打房檐下钻了出来,慌慌张张的往西墙角溜去……紧接着,又听“咣”地一声,屋门被一脚踹开,汪精卫端着手枪跑了出来,打四处一望,不见人影,口中急叫道:“来人!”说话间,四下里涌出来五六个下人,手上都攥着一把手枪,一阵风似的赶到!

汪精卫瞪着眼睛,嘴里像是嚼着枪子儿,急叫道:“给我仔细搜!”

白世宝再瞧那黑影,脚底抹油,正溜在墙根下。抬脚爬墙,却笨的似头驴蹄,脚不知该往哪儿蹬。爬了两次没上墙,正要转身往后门跑时,却感后脖颈忽给人用手抓住,一提。身子挺起,脚跟打空原地转了一圈,最后“扑通”摔坐在地上……

“张天师!——怎么是你?”

汪精卫一愣。仔细一瞧,爬墙的这位留着两撇小胡,不是别人,正是头前请过来看宅的张天师!来去没换衣服,仍是头戴玄色方巾,灰色素袍。只不过眼下瞧着肩上多了三搭包袱,大小两个,外带一个被褥卷儿。这一身行头,看的汪精卫醒不过味儿来。上下打量了张天师两遍,换了一副疑惑的口气问道:“你这是来?”

“哎呦!”

张天师脑门冒汗流油,头皮由红变白,眼珠子一转,当下扯个慌说道:“您来了,我真运气,省腿儿再找你说了……我自打这宅子一走,就心神不宁的,心想我既然收了先生的银子,就不能对不住您!”

汪精卫皱眉道:“什么意思?”

张天师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顿了顿,张口说道:“先生,您放心吧!您这宅子打今儿起就算干净了。我今儿看见一条蛇道,从您房后穿过里院,绕过后花园假山,打后墙西北角那个缺口走了……头前没跟您说,怕扰了这蛇精,现在您院里‘狐黄白柳灰’一概绝迹,只有百十只大耗子,没一个成精的,放心放心……”

“哦?”

汪精卫听后,冷笑道:“这么说,你这当儿跑过来是给我治宅的?”

“不假!”

“……”

世人常说:人嘴歪心不正,话就愈说愈邪乎。这一来,今儿所有邪乎事都有了来头,来头的来头,没人再去追。世上的事,本来明白了七八成,就算到头了!

太明白,反而更胡涂。

这位张天师有点能耐,全在嘴上,张口一串一串,听得懂又听不懂。他以前靠的是行医卖药发迹的,号称:“张神医”。外面人传的邪,都说“张神医”医术如神。后来新换了一位潘知县,潘知县也懂医,说他老婆病了,吩咐下人抬大轿将“张神医”接去,“张神医”截帐子给县太太号脉。只见他一捋袖子,三指头往寸关节上一搭,张口便说道:“恭喜大人,太太有喜了!”

潘知县听后顿时一愣,问道:“请问神医,这孩子是男是女?”

“张神医”笑着说道:“回禀大人,脉上是贵子!”

潘知县说道:“不错,正是‘贵子’!”

唰!

潘知县跟手将帐子一撩,打床上跳下一个人来。“张神医”当下傻了眼,床上躺着的哪里是太太,正是人家潘知县的大少爷!当下“张神医”就被潘知县招呼衙役们拉到大堂,判他个“假医行骗”,打了五十杖子,打得他屁股飞花,又将他的家抄了封了,不得他再行医。

再后来,“张神医”来到此地。打一位相士手里学了几招,摇身一变,鼓吹成了“张天师”。口有彩,又一传,都说“算卦相面”这套五花八门,走江湖所道“金批彩挂”,头一字“金”就指相面算卦。像什么“梅花易数”、“马前课”、“批八字”、“黄雀叼贴”、“坐地不语”、“灯前神数”、“奇门遁甲”,相面相骨相鼻相手相口相耳相痣,他都能耐,无所不通,无所不能。

“金批彩挂”全凭说话,谁信谁愁,不信不忧。今儿张天师没心思说这个,抬手抱拳拱拱说道:“先生,眼下宅子干净了,您可放心安住……瞧着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咱就此告辞!”

“慢走!”

话音刚落,汪精卫没吱声,身旁的下人拦阻道:“你把身上的东西卸下来瞧瞧!”

“什么东西?”

张天师一惊,东西挪在面前,两个下人走上前要接手。只见张天师的眼睛瞪得凶,大吼一声道:“你们把我‘张天师’看成是什么人?我身上可没一件脏东西,不怕亮出来见太阳,你们别动手把我东西污了,我自己来……看吧!”刹时间,两个大包袱当众一摊,什么罗盘黄纸朱砂墨斗,什么零零碎碎大小符纸,“稀里哗啦”地被扔在众人面前……

嘛也没有!

只见下人用手一指,叫道:“被褥卷儿也得打开瞧瞧,瞧清楚你好落个清白!”

张天师冷笑一声,使劲扯断捆被褥的细绳。一打开,中间有个蓝色包裹皮儿,四四方方包裹着一件东西。下人小眼一亮,好似一截蜡烛头,嘶声变了调儿道:“这是什么?”张天师全不当事儿,几下打开蓝包儿。原来是一个带水银镜的八卦盒,跟手“啪”地扣过来,里面装着各种道旗星旗摊了一地!

仍旧——嘛也没有!

就在这时,藤田少佐在秋菊光子低语几句。秋菊光子点了点头,伸手一抓,张天师衣襟上的一个绯子扣掉在地上,随后拈来一朵白菊在手,弯下腰插在衣扣上,嘴里轻轻嚼了几句……

说来也奇,当下便听见一阵“吱吱”叫声!

转眼间,不知打哪里跑过来一窝耗子,有大有小,小的嘴里各是叼着一块银元。另有两儿个头大的,用身子裹着一个钱袋,相互咬着尾巴,在地上打着滚儿,包着钱袋往前走……一直走到那朵白菊旁,探着鼻子用力嗅了嗅,最后将银元钱袋尽数丢在扣子上!

“这是‘鼠盗财’?”

汪精卫一惊,扭脸一瞧张天师,叫道:“原来天师今晚前来,不是‘送宝’,而是‘讨宝’来了!”说罢,汪精卫瞅着张天师哈哈大笑。这一笑,叫张天师受不住,浑身发抖,将手上的“八卦盒”一摔,藏在“八卦盒”暗层里的银元全都撒了出来,当下使劲一跺脚,叫道:“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