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节目组的车里,楼雯雯这个当事人却一反之前脆弱的样子，无论是说到楼爸爸去学校闹还是自己被校园暴力的事情时，她都没有哭,神情平静的就好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只有在提及楼爷爷的时候,眼底才会有一些波动。

保姆车外,节目组的监控室中，戴着耳机的跟拍导演哭得稀里哗啦的，节目组的其他人虽然什么也听不到,但通过那天的接警电话大家都猜到了一些,所以彼此的表情都很沉重。

就在这个时候，耳机里传来程柒的交代声，跟拍导演连忙抹了把眼睛,声音沙哑的说道，“程柒老师让帮忙买杯热牛奶和早餐。”

“我去买。”一位女性工作人员直接起身就往外走,对于一位刚刚当妈妈没多久的人来说,现在的气氛太压抑了，她必须要出去透透气。

程柒摸了摸楼雯雯的头，“现在还怕么？”

“不怕。”楼雯雯乖巧的摇了摇头，眼睛直直的看着程柒，眼底是满满的渴求，“姐姐,爷爷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着我的，对不对？”

“对,所以雯雯也要保护好自己，如果再有人伤害你，无论是言语伤害还是身体上的伤害都不要忍着,过后立马报警知道么？不然，爷爷会心疼的。”程柒认真的交代道。

“恩！我知道的。”听到爷爷会心疼后，楼雯雯的眼眶瞬间红了，这个世界上，真的还会有人心疼她么？

楼雯雯用力的点了下头，像是和程柒解释、也像是在和看不见的爷爷解释，“姐姐你们放心，警察叔叔和我说了，学校打算在周一升国旗的时候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将事情说清楚，让大家不要再误会我了。”

其实在楼雯雯被送去医院后，警察就已经通过那三名学生的名字将当事人和她们的家长叫到警局了，具体过程是什么楼雯雯并不清楚，只是听说好像因为没有现场录像、那几个女孩也没有承认自己曾多次对她实施校园暴力，所以并不能直接定罪，甚至三个女生还振振有词，说自己只是看不惯楼雯雯惺惺作态的样子而已。

后来还是警察直接联系了学校方面，想着就算警方因为证据不足没办法将那几个学生怎么样，但校方却可以为差点失去生命的楼雯雯做些什么。

其实从校方来讲，肯定是不愿意将事情往大了闹的，但楼雯雯的班主任却一直以为楼雯雯会被校园暴力是因为自己当时没有处理好，十分自责自己因为觉得涉及到楼雯雯隐私，才没有将事情解释清楚的错误的处理方式，导致一些学生误会楼雯雯，最后引出那么多事情，甚至差点让楼雯雯绝望到自杀。

后来在楼雯雯班主任极力坚持和警方的要求下，校方最后还是妥协了。

只是那三位家长以自己孩子同样是未成年需要保护的原因，要求校方绝对不能当众公布三位孩子的姓名，否则他们就会状告学校和楼雯雯污蔑。

这些后续的事情楼雯雯是不清楚的，但程柒却从她说的那两句话里面猜到了什么：将事情说清楚、让大家不要误会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那三个施暴者和道歉的事情。

程柒皱眉，正好这个时候车窗被工作人员敲响了，程柒将车窗放下来，谢过工作人员后，才将早餐接了过来，让楼雯雯先吃点东西。

“谢谢姐姐。”楼雯雯双手捧着牛奶杯，眼巴巴的看着程柒。

注意到楼雯雯眼底的青黑色，程柒突然神色一动，“雯雯，姐姐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礼物？”楼雯雯眼睛闪过一丝惊喜，但还是摇摇头，“谢谢姐姐，不用破费了。”

“不会破费，算是姐姐替一个人送给你的，如果你喜欢的话，今天就听姐姐的安排好不好？”程柒将楼雯雯额头前面的发丝往后整理了一下，小声说道。

替一个人？

楼雯雯心底有一种微妙的预感，这让她怎么也舍不得摇头拒绝。

程柒笑了一下，让楼雯雯将手机解锁，并闭上眼睛。

这熟悉的步骤让楼雯雯心跳瞬间加快，小心翼翼的闭上眼睛。

程柒将楼雯雯的手机点到了录音键，轻轻的用楼爷爷的声音唱起了一个民间小曲风格的摇篮曲，这是之前在黄奶奶家的时候她和李嘉贺等人陪着奶奶聊天，然后彼此唱歌表演节目时，奶奶哼的民间小曲，说这是她小时候外婆给她唱过的，她也唱给过自己的儿子听，甚至想着如果有了孙子就唱给孙子听。

黄奶奶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没机会唱这首小曲了，没想到后来多了程柒几人，她也终于将这首歌再次哼唱了出来。

程柒并不清楚楼爷爷小时候有没有给楼雯雯哼唱过这首摇篮曲，她只是猜测奶奶口中这种像是传承一样的小曲，也许同为B市人的楼爷爷会唱过。

几乎是程柒发出声音的一瞬间，楼雯雯的眼里就浮出一片水雾，但她还是努力的仰着头不让自己哭出来，嘴角翘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想象着爷爷守在自己的床前，哄自己睡觉的场景。

就像是小时候她刚被爷爷接回家，每晚哭着找妈妈时，爷爷笨拙的拍着她的身体唱歌哄她睡觉一样。

当程柒唱完后，楼雯雯还没有睁开眼睛，也不舍得睁开眼睛。

直到程柒将录音结束保存，并存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还加了自己的微信，这才开口说道，“姐姐帮你录下来了，电话簿和微信上也都有我的联系方式，以后睡不着觉就放这首歌听听，如果想爷爷了也可以给我发微信或者打电话，知道么？”

“恩！”再也没忍住的楼雯雯连忙低下头，猛地吸了一口牛奶，眼泪在低头的一瞬间顺着脸颊滑了下去，有的流进了嘴角，顺着温热的牛奶一起喝进了嘴里，有些涩也有些苦，可楼雯雯却觉得很甜。

看着楼雯雯简直有一口气不把牛奶喝完不罢休的架势，程柒叹了口气，将楼雯雯的脸捧起来，为她将脸上的眼泪擦掉，将另一个外卖袋递给她，“先把早餐吃了，然后陪姐姐去上班。”

“上班？”

“对，每年110接警中心都会邀请市民代表、网友、学生参观接警中心，你陶霜姐帮你申请了一下，可以破例参观，不过因为就你一个人，接警中心没办法特意安排工作人员带你介绍参观，所以你只能跟在我们的后面看着。”程柒让楼雯雯看了一眼陶霜发过来的消息，说道。

其实楼雯雯自己都不清楚，那天在她决定要跳楼时为什么就拨打了110这个报警电话，可能是这三个数字从小根深蒂固的扎根在每个小朋友的脑海里吧，所以在那一刻，当她想要最后听听哪怕任何一个声音时，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三个数字，也幸好她最后关头将电话拨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