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九万16 小姑娘就是爱闹脾气

Chapter16

雨刷左一下右一下地,前窗玻璃很快起了雾。时盏拧开空调除雾,视野渐渐清晰,心中却愈加恍惚起来。

那几通没有被接听的电话,没有得到回应的微信,仿佛一瞬间将她拉拽回那些不见天日的童年里。

小学时,门门满分的她拿着试卷找席月皎签字,只希望得到一句夸奖。席月皎瞥了两眼,说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然后随手将她的满分试卷拿来当了垫盘纸。

饭后,她看着沾满油疙瘩的试卷,眼泪啪嗒啪嗒地开始掉。席月皎叉着腰在旁边骂她,说你还愣着干什么阿,还不去把碗洗了。

网上有句话说得很好:“你骂孩子,她不会停止爱你,但是会放弃爱自己。”

慢慢的,她不再掉眼泪,不再拥有期待,关闭情绪,成为一个冷漠自私的人。

时盏的堡垒城墙是如何建起来的,无人知晓。

港城雨不停,被摧残的茉莉成千万朵。她慢无目的地在这座雨城里穿梭,中间加了一次油,找了个人少的咖啡店坐了几个小时。

微博上的热搜一直高居不下。

陶伯的态度很明显,如若她不肯主动现身诚恳道歉,将会走法律对她提起诉讼。舆论也呈现一边倒的状态,各大官媒大V同时发微博抨击她。

下面的评论更是恶劣。

网友A:“大家千万不要说出去阿,时盏的手机号是177xxxxxxxx,住址在爱森堡一栋一单元十九楼1902,初中就读于......”

网友B:“呜呜呜你们都开始网暴她了吗?怎么办阿,好怕她挺过去阿。”

网友C:“说真的,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所以我要做压垮她的最后一片!冲阿!”

“......”

墙推众人倒,向来如此。

......

晚上十点钟,闻靳深和几个朋友小聚后回公寓。天依旧阴沉,黑色雨空里重重阴翳云层,笼着整座湿漉漉的城市。

他从电梯出来,看见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年轻人提着个油漆桶,手里拿着刷子,正在时盏的公寓门上乱涂乱画,其中两字很显眼,鲜红的——“去死。”

那人听见动静,转过身,视线透过黑色帽檐落在闻靳深身上,又很快转回身去接着涂画,整个大门全是刺目的红色油漆。

闻靳深往自己门前去,一边输密码一边淡淡说:“你这是犯法的,知道么?”

对方手里刷子一顿。

那人最后重重地画了两笔,然后拎着桶钻进电梯里。

闻靳深推开门,没有第一时间进去,他转脸看着旁边斑驳的门面,持续近一分钟,然后才抬步进门。

近日来缠绵的阴雨,不允许闻靳深睡前在阳台上看月色饮红酒。他还是端着半杯红酒行至阳台门前,雨势已经消了许多,纷纷如细毛。

再往外一步,雨点就落进杯中,激起粒粒水纹。

倒也不是想淋雨,主要是闻靳深想看看那个女人有没有在家。旁边阳台上没有灯光,卧室里也是黑漆漆的,看样子还没有回来。

要是她回来后看到满门的红色油漆,又得迎接新一轮的崩溃。

他说得没错。

时盏深夜归家,电梯门一开,撞满眼的红色。

她长长倒吸一口冷气,控制着位于临界点的怒意,想着先把门打开再说。一脚踹在门上,在走廊里显得尤为刺耳,她摁智能锁时力道不轻,一下重过一下。

滴一声,密码正确。

门却打不开。

她又重重踹了一角,脚被震得发麻,门却依旧打不开。

细细一看,原来门缝被早已干掉的白色强效502胶水糊住。

千万别让她逮到这个崽子。

时盏从包里翻出火机,想借热去融掉胶水。被糊住的长度十厘米左右,严丝密缝地,正当她融到一半时,旁边的门一开,她目光一转,撞进男人深沉的视线里。

火苗持续燃烧。

“嘶——”

不慎被灼到手的时盏倒吸一声凉气,火机也随之啪嗒掉在地上,手指明显被灼出一点红肿。看样子,明天肯定会起水泡了。

时盏弯腰捡起火机,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被人肉暴力吗。”

这届网友和媒体都很行,她的新住址,在一晚上的时间里被扒出来。她手机已设勿扰,拒接通讯录以外的电话,并且屏蔽所有陌生人短信。

她重新打燃火机,很快闻到一丝糊味儿。原来是一缕垂下来的头发不小心从火苗上方略过,瞬间被噬成灰烬,真是诸事不顺。

“你也要和我做对?”她对火机说,“能烧该烧的地方吗?”

又在一番尝试后,门依旧打不开。

闻靳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你这样打不开,明天买点丙酮溶液再试。”

时盏心里窝着火,皮笑肉不笑地回:“实在不劳闻院长关心,毕竟您忙到一天到晚消息也没空回,您还是早点休息,不用杵在门口看邻居丑相。”

这口气,一听就是老阴阳人了,明明是一口一个您挂在嘴上,可偏偏叫人听不出任何一丝尊敬来,反倒是讽刺意味浓得很。

闻靳深鼻间溢出一声低笑,“生气?”

时盏没理他。

又听他笑着说了句,“小姑娘就是爱闹脾气。”

小姑娘?

时盏灭了火,站直身体转过头去看他,语调薄冷,“你也没大我多少,别叫我小姑娘,我听不惯。”

闻靳深长她七岁,在他看来,她所有表面的成熟危险都是色厉内荏的伪盔甲,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如薄纸一张,哪日被人捅破,只有万劫不复在等着她。

闻靳深笑笑,没有和她理论,直接转开话题,“你给我发消息时,在给患者做咨询。”

哦。

一天都在做咨询,时盏冷嗤一声,很不屑这个解释。

闻靳深能轻易解读她的神色,遂补一句,“真的在忙。”

今天他去医院的时间本来就比平时迟了好几个小时,事情全部堆压在一起,时间压缩到半天来完成。等他注意到时盏的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在和朋友的饭局上,他若再回,就显得太过敷衍,不如当面表扬她一句,不过现在看来,某人仿佛在气头上。

他说:“这样吧,我收留你一晚,以示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