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九万64 明明你也舍不得我。

Chapter64

深夜的医院。

消毒水味依旧重, 病人和家属比白天时少很多,但依旧随处可见。

闻靳深带着席月皎到做手术的第五层。

时盏已经被推进手术室里,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只等家属到场签署手术同意书。

闻靳深坐在长椅上等待, 听见脚步声,抬脸就看见跟在闻靳深后面几步远位置的席月皎。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 衣着普通,尖脸颧骨突出, 黄褐斑叠在细纹上, 面相生得实在称不上和善。

席月皎完全没想过医院这里还有个闻靳深等着, 想起自己方才在车上和闻时礼说的那些殷勤话, 一时面上一热有些难为情。

哎,但愿闻时礼不要主动提起让人难堪。

可惜事与愿违。

闻时礼懒散地笑着对闻靳深说:“我给你说, 刚刚阿姨说要把那小东西嫁给我,说什么真的能嫁给我的话,那真是谢天谢地, 我真的信了。”

“......”

好家伙,真的不给人一点儿台阶下。

闻靳深没有理会他的话, 目光淡淡地扫过神色尴尬的席月皎, 只说:“我去叫医生拿手术书来签字, 等我。”

席月皎忙应着说好, 态度殷切, 全被闻时礼看在眼里。

闻时礼懒懒地坐进长椅里, 手搭在一边扶手上, 长腿交叠着,悬在空中的那只脚尖正对着闻靳深的背影,虚虚点了两下:“阿姨。”

席月皎:“阿?闻律师您请说。”

闻时礼笑着偏头, 状似不经意地问:“要是我和闻靳深选一个的话,你选择把女儿嫁给谁阿?”

“这——”席月皎一时没回答上,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其实嫁给谁都无所谓对吧?”闻时礼笑着剥下席月皎的伪善面具,“你想的是,嫁给我或者是闻靳深没所谓的,主要是嫁给“闻”这个字,到时候你就能肆无忌惮的捞钱了对吧?”

席月皎收起笑容,脸色青白不定,难看至极。

一切目的掩在躯壳下尚有说辞,但只要被拿在台面上来讲的话,未免就有失体面,反而会直白得叫人一时难以接受。

他说的,正是席月皎想的,但一般人不会直接说出来,可见他不是一般人。

很像那个令她厌恶的女儿。

他们是一类人。

闻靳深带着医生过来,医生直接将手术同意书递到席月皎手里:“签字吧。”

席月皎沉默地连笔一起接过。

在席月皎签字的时,医生指着签字栏上方几行字,叮嘱着说:“家属看一下这里哈,因为患者现在怀有身孕,风险全部在这里。”

席月皎手一滑,“月”字的那一撇就彻底歪了。

“怀孕?”席月皎停下签字,抬脸看医生,“怀孕?!”

语气里有难以抑制的兴奋。

医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说:“对阿,怀孕十二周,有啥问题?现在是做阑尾炎手术的最佳时期,越往后拖越危险。”

席月皎喜上眉梢:“孩子保证没问题吧?”

闻时礼等得烦了:“屁话真多,能先签字儿?”

被这么一催,席月皎也不敢懈怠,寥寥几笔赶紧将字签后递给医生,“请一定保住孩子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多么担心女儿的母亲。

席月皎不是,从来不是。

等医生进手术室后,席月皎目光流连在一站一坐的两个男人脸上,努力藏着自己的喜悦发问:“那个......孩子是你们谁的阿?”

席月皎目光正好落在闻时礼脸上。

闻时礼冷嗤一声:“看我搞鸡毛?”

“......”席月皎立刻转开目光,去看闻靳深,“闻院长,是你的孩子吗?”

闻靳深从没想过遮掩,嗯一声,也没其他多余的话。

席月皎得到确切答案,两手兴奋地在身前搓了搓,笑问:“闻院长,闻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应该不会逃避责任的哦?”

闻靳深:“......”

他本人是想负责任都难,哪至于谈什么逃避责任。

对于席月皎,闻靳深的记忆停留在她将小时盏一把推下车还给了一巴掌的画面,所以没什么好脸色,淡淡道:“我会和盏盏商量的。”

言外之意:不劳您关心,与您无关。

席月皎哪里肯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啧啧两声道:“时盏她是小姑娘,少不更事的,闻院长您可不能辜负她阿,她这么好看又这么年轻的,您要负责的呀。”

“笑死我了。”闻时礼低笑出声,满脸一派看好戏的模样。

“你能闭嘴?”闻靳深被他笑得很烦。

闻时礼笑得十分欠揍,“我偏不,你不爽也得忍着。”

然后两人就在医院长廊里吵了起来,你一嘴我一句,不急脸也不高声喧哗,像是两个文化人间的战争,笑意融融,又硝烟四起。

.......

阑尾炎手术时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时盏醒来的时外面天光大放,蛋黄似的朝阳自东方缓缓升起,在栋栋建筑里展露真容。

一睁眼,就看见守在床边的闻靳深。

时盏的手被他握裹在掌心,触感温热,他趴在床沿上枕着自己手臂,半张侧脸正对着她,长睫根根清晰,在眼睑处投下淡色阴影。

麻药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时盏觉得浑身酥麻,脑袋也沉重得很。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即便曾经拥有过,即便争吵隔阂过,但眼下很难不承认,心脏在某一瞬的悸动是真的。

时盏伸出另一只手,指悬停在他眉眼一厘米左右位置,没落下去,始终隔着那么点儿距离缓慢地描着,克制且冷静。

还没收回手。

闻靳深徐徐睁眼。

他清冷的眸光越过她的指缝,直直对上她的眼,声色喑哑:“盏盏,明明你也舍不得我。”

闻靳深始终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眼底的动容不会骗人。

时盏像是被他突然的清醒有些吓到,下意识想要收回手,却在半空中被他伸手截住握在手里,他亲了亲她的指尖:“嗯?”

时盏恢复冷漠表情:“我有什么舍不得?”

“喂——”

闻时礼懒懒的声音穿过来。

时盏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她顺着声源看过去,这间是VIP病房,闻时礼就坐在窗边不远处的沙发上,笑着打趣:“我还在这儿呢,调情也带我一个?”

“......”时盏抽回自己的双手塞进被子里,耳根有些发红。

闻靳深冷着脸:“没让你在这里陪。”

闻时礼丝毫不让:“我又没陪你。”

时盏不知道,叔侄二人已经在她做手术时吵过一回,在等她醒的时候,又吵了两回,现在立马拉开新一轮战争。

闻靳深:“你事务所没案子?”

闻时礼:“你医院没患者阿?”

时盏:“......”

她抬手揉着太阳穴,“如果可以,你们两个能不能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