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九万73 小千岁。

Chapter73

晌午阳光明亮, 透过病房大开着的窗户照进来,铺一室金黄。

闻时礼蹲的位置有点儿巧妙。

那是阳光和阴影的分界处。

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将他的脸分为两部分。

以时盏的角度看过去, 闻时礼给她的那边侧颜正好在阳光下, 睫如鸦羽,眸色漆黑, 唇畔笑意融融,斯文英俊到不行。

再不能往下看, 往下看就是他暴戾地揪着男子头发:“让你磕头, 磕头会不会?”

一边说还一边晃着男子脑袋。

闻靳深真看不去, 上前阻拦:“你可以让他道歉, 别再动手了。”

“我要是不呢,”闻时礼笑着反问, 手上力道加重,“我给过他求饶的机会,是他没有珍惜, 也别怪我歹毒。”

岂止歹毒,完全丧失基本人性。

李航痛得头皮没了知觉, 脸上混着血和眼泪, 斑驳成道道不规则的血痕, 他在竭尽全力地求饶:“......我真的错了, 闻律师, 求求您, 我道歉, 我磕头,您放过我。”

话落。

闻时礼松指,将人重新丢在地上。

李航趁此机会, 忙不迭地强撑着身体在地上膝行爬到时盏面前,所经之处全是触目的红。

时盏站在没动,眼睁睁看着地上男子跪着朝自己爬来。

李航在距离时盏半尺的位置停下。

“时作家,”李航声音哆嗦嘶哑,额头重重地往冷硬的地板上磕,磕得嘭嘭作响,“我错了,我不敢在公共场合说你坏话。”

“啧——”

闻时礼的眉拧在一起,似不满意得很,两步转到李航背后一脚重重踹过去:“私底下就能说了?”

李航痛得惊呼一声。

整个人失重地摔倒在时盏脚边。

可他又不敢就那么趴着,迫于身后人强大的气场和威胁力,只能狼狈无比地挣扎起身,重新跪在时盏面前,不停地磕头。

李航脑子混乱地组织着言语:“时作家,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真的很对不起......”

翻来不去不过三个字。

对不起。

磕头声却没停过。

李航身下那块白色地砖已经被磕花,全是血印子。

再近一点,就要磕到时盏的脚上了。

时盏后退一步,抬头去看闻时礼。

闻时礼也正好在看她,眼里有她解读不了的黑暗:“小东西,你就让他磕,磕到你满意为止。”

时盏的眼里没有感激,也没有感动,甚至表情也淡得不能再淡:“真的大可不必。”

“大可不必?”闻时礼舌尖抵了抵上颚,啧了声,“你不领情也没所谓,反正我向来行事不想结果,也不奢望回报。”

时盏:“.......”

比她还过分。

有回报?

才怪。

此时,闻靳深似不忍再目睹暴行,上前去拉跪在时盏面前的李航:“起来吧。”

李航还在不停地磕,不敢起身。

闻靳深立马看向时盏,像是要她给个话。

“让他起来吧。”时盏说,“反正骂我的人那么多,你也总不能个个都打一顿再揪到我面前给我磕头吧?”

闻时礼觉得有些热了,脱掉黑色西装外套,露出里面质地精良的黑衬衫,纽扣黑金色,将败类的气质衬托得无比好。

将外套随意丢到病床上后,闻时礼一边解开袖扣挽袖子一边低笑着抬眸看她:“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呢,小千岁。”

时盏:?

千岁,小千岁,这是她的小名,只有时京一个人这么叫过她。

时京告诉她,在她一周岁抓周时,面前的盘子里摆着毛笔,花生,新钞,锅铲,算盘等等,数十种物品,可她偏偏一样都没抓,就连手都没往盘子里伸去。

而是,一把薅住了旁边的一盆千岁兰的叶子,小名也由此而来。

当时得周围人哈哈大笑,她也嘻嘻笑。

笑了吗?

时盏记不得了,这都是时京告诉她的。

自她记事以来,自己就很少笑过。

眼下“小千岁”这个名字,从除时京外的第二个男人嘴里喊出来,像是误入迷津,又像是困于梦魇。

时盏恍惚了好半晌。

隔了很久。

时盏看向闻时礼冷声道:“你调查我?”

闻时礼像是连敷衍的解释都懒得,很欠打地笑着说:“算吧。”

时盏又沉默了好一会,冷了口吻:“有意思吗。这样真的很无趣。”

闻时礼挽好袖子,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没接话。

时盏皱眉,二度发问:“要是一个人不经过你允许私自调查你,你心里会觉得舒服?”

闻时礼又笑了一声。

时盏心情欠佳时,谁在她面前笑,她就想上手照脸给谁一拳。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闻时礼笑着看她,然后懒散地张开双臂,仿佛在向她展示自己:“我这人没什么好调查的,就这样儿。”他微顿,补了句,“能给你看的,都给你看了。”

时盏冷脸甩一句:“谁稀罕看你。”

却不得不说,闻时礼这人时常下作坦荡到令他人无措的地步,一看他就明白他这人真的打心眼儿里坏。

但他活得比谁都自由,无畏任何目光,只忠于取悦自己。

闻时礼习惯她的冷脸,用脚提了提李航:“起来,你走。”

李航这才停止磕头,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外去的脚步踉跄又快速,逃一般,像要远离地狱和恶魔。

病房里一时静下来。

闻时礼点了根烟,懒懒地一屁股坐在病床沿上,单脚支着,左边鞋尖点地叠在右边鞋背上,是个很放松随意的姿势。

时盏真是懒得再看他,冲闻靳深抬抬下巴说:“让他走。”

闻靳深总有种被当佣人使唤的错觉,但他还是很顺从地到闻时礼前面开口:“小叔,你该走了。”

闻时礼从不会是个听话的人,笑着:“我拒绝。”

时盏真是头疼,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用手撑着额头闭了眼。

“小叔,”闻靳深修长的指落在床尾护栏上,握了握又松开像在斟酌用词,“我真搞不明白,那么多女人你非缠着盏盏做什么,闲事未免管得太宽了。”

闻时礼直言:“对我来说,她的闲事都不是闲事。”

闻靳深抬手示意:“打住,别和我说这些。”

“还有——”他的语调放沉,视线与男人对上,“现在盏盏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你尽可能离她远一点,传出去像什么话。”

闻时礼手指轻点烟身,抖落一截烟灰:“那是你该考虑的事情,所谓闻家的脸面和名声,那些都与我无关,毕竟,闻这个姓,我要不要都无所谓的。”

没人能选择出生和父母。

如果给闻时礼一次机会,他会像电影《蝴蝶效应》里的男主人公一样,无所不用其极地回到母胎时期,用脐带缠死婴儿时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