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2000

“我说,我们离婚吧。”

季昭华抱臂倚着沙发,神态是一贯的闲适自然,语气坚决。

印鸿飞不禁微偏头看她。

女人今天穿的是米色毛衫,大v领,掐腰,长腿细腰,玲珑身材。

往下是牛仔裤搭平底小皮鞋,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脚踝。

现在她半靠坐着沙发,脚踝在微微晃动,脚背绷出完美的幅度,白得晃人眼。

印鸿飞心头一滞,想起从前一个合作客户用十分羡慕地口气对他说,令夫人真是个大美人,天生尤物。但那时他不以为然,对季昭华的印象还停留在少年时,小姑娘干瘪瘦小,裙子上还沾着泥点,灰扑扑的。

没想到时光像清水濯沙,把记忆里不起眼的小丫头洗成亭亭的美人。

季昭华看他发呆,不满地说“聋了?”

印鸿飞“……你刚刚说什么?”

季昭华蹙眉,扫了眼别墅乱糟糟的样子,“我觉得我说的话挺浅显易懂了,如果你几次都没听懂,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印鸿飞脸色阴沉,“所以,印家垮了,你就要离婚?”

季昭华摆摆手“nonono,我早就想离了,印家垮不垮我根本不在乎,你们家那点钱,也会让我馋吗?不过如果这么想你能好受点,那你就这么想吧,我无所谓。”

印鸿飞还想说什么,季昭华打断了他“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聊下去,明天去酒店聊吧。”

“昭华!”印鸿飞想拉住她,“你是认真的?”

季昭华嘴角抽动“我都说的这样明白了,你还觉得这是闹着玩?”

印鸿飞“我们可以先聊一聊。”

最后两个人在不远的一家咖啡馆坐下。

服务员上前点单,印鸿飞说“一杯拿铁,一杯意式。”

季昭华“有旺仔牛奶吗?”

服务员一怔,忍不住笑着说“这个是没有的。我可以为您调制一杯甜牛奶。”

季昭华也笑“那谢谢啦!”

印鸿飞皱眉,“我记得你喜欢喝拿铁。”

季昭华朝他微微笑道“我不喜欢吃苦的东西,一点苦都不喜欢吃。所以我准备不再勉强自己了,来说说离婚的事吧。”

印鸿飞双手握住,拧紧眉,嘴巴绷成一条直线,唇角微微下垂。

“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印鸿飞叹气“不要任性,你再想想吧,离婚不能儿戏。”

季昭华表情有点困惑,“我还以为你会很开心,我们之间不就是塑料姻缘吗,你现在还在犹豫什么?我又不要分你什么钱。”

印鸿飞抿唇,“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太儿戏了。”

“你觉得就行了吗?你觉得没有用。”季昭华懒得和他说,撑着下巴偏头望窗外。

而印鸿飞在凝视她的侧颜,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咚咚声让他心烦意乱,沉着脸四处张望,最后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桌面。

他好像被分裂成两部分。

一部分同意季昭华的话,不服气地想,离婚就离婚,反正这场婚姻本来就算儿戏,彼此也没培养出正常夫妻那样的感情;而另一部分,却叫嚣着不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原因。

天天吵架,见面拌嘴,有意思吗?

好不容易季昭华提出离婚,当然同意啊,他告诉自己。

但是这句话堵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沉默着,气氛僵滞。

直到侍者送上饮品,季昭华喝口甜牛奶,心情变好很多,扭头问“要是你没别的事说,明天我让律师过来聊?”

“昭华……”印鸿飞手指绞紧,指关节因用力泛白,“好,就算你想离婚,至少我们要通知一下长辈,听听他们的意见,是不是?”

“我和我爸妈已经谈妥了,他们很支持。至于你这边,你能拿定注意吧。”

印鸿飞诧然“伯父伯母知道?他们同意了?”

季昭华点头“那不然呢,他们一直支持我,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不像你们家。”

印鸿飞垂着脑袋,有点黯然“那……月月呢,你丢下她不管了?”

季昭华笑起来。

忍俊不禁。

“印鸿飞,你现在说这话可真有意思,月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吗?”

她觉得实在好笑,男人这回拿出余心月来了,惺惺作态,装成挂念小孩的模样,她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反胃,喝一口甜甜的牛奶才压住自己心里的郁气。

“你和她……你知道怎么联系她,是不是?告诉我吧,我有些话想和她说。”

季昭华坐直,“你可以先和我说,我再转告月月,不过最好长话短说,太啰嗦我怕我忘掉了。”

印鸿飞难得低声下气,“以前,我教育孩子的方式确实出现问题,我只是很担心,担心月月学音乐,以后没法撑起这个家。当年我爸爸突然去世,那时候我猝不及防接手印家,闹出不少岔子,我不想她重复我的错误。”

“但是她不是你。”听到印鸿飞谈起父亲,季昭华语气缓和一些,肯心平气和和他谈谈,“她有自己的追求和梦想,她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来书写,而不是你用长辈的身份,高高在上为她制定所谓正确的路。”

印鸿飞捧着咖啡杯,手指被烫红也浑然不觉,“我自己走的那些弯路,不想她去重复,你知道吗,这些年帮我的不是什么乐理知识,不是我当年学的那几首吉他曲,做生意用不上这些东西。”

“你还是不懂。”季昭华摇摇头,打断男人,直接问“为什么她非要跟着你做生意?”

“不然呢?”印鸿飞反问“她要继承印家的公司。”

说着,他突然想到,现在公司已经不属于印家,被女孩名正言顺买下来了,虽然说某种意义上也是继承家业,可和他设想里大不相同。

印鸿飞心情复杂,下意识拿起咖啡喝一口,被烫得大呼小叫。

侍者忙递上杯冰水,用同情的眼光看了眼季昭华。

季昭华“……”

丢人,想遁走。

几分钟后,她和印鸿飞继续那个话题,“印家的公司,很了不起吗?”

印鸿飞道“你看看你周围的人,你哥哥,你朋友,哪个不是一毕业就要继承家产,开始跟着做生意的?大家都是这样做的呀。”

季昭华问“大家都这样,那就是对的吗?”

印鸿飞被怼得说不出话,沉默好几分钟,才说“就算是我错了,我不该逼她,也不知道她在音乐方面这样有天赋。那以后我让她学,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这还不行吗?”

季昭华说“不行。”

印鸿飞太阳穴隐隐发痛,“你到底要怎么样?”

季昭华“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回答我,为什么印江涵可以参加寻音,可以做她想做的事,月月不可以。”

印鸿飞无奈地说“涵……印江涵毕竟不是印家真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