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皇姐,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第3/3页)

那些个偏僻的地方,若非自己留心,只怕在宫内待上个一年半载也不会发现。

穆染幼时之所以会被那些贱籍欺辱这么长时间,也正是因为这样。

没人会在意那等冷僻的场所究竟发生过什么,又有何人去过,在深宫皇城之中,唯有在贵人跟前得脸,才会被旁人记住,否则便是死了,也死的悄无声息,只怕连尸首开始腐烂发臭也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这明安殿去紫宸殿的路上实则也有许多小道,有些也是偏冷寂静,常年无人去瞧一眼的。

穆染迁宫至明安殿后,从未这样一步步慢慢走回来。

这么几回去紫宸殿从来都是乘车舆,因为她知道,穆宴等不了她很长时间。

若去的晚了,对方只怕又不知要发什么疯。

故而每每应诏前去都从未在意过这路上的情况,及至今日只带着千月独自往回走,她才偶尔发现,原来这条路上,也有这么多阡陌纵横的小道。

“殿下别往那儿去。”千月的声音忽然响起,穆染才顿住步子,然后发现自己好像在走神的时候竟往一条狭长的小路走去了。

“这是去哪儿的?”她止步后往里面瞧了瞧,结果因着天色已经开始落下,那里面又偏,朦朦胧胧也看不清什么。

“回殿下,那是去奚官局的路。”千月回道,“宫中小道纵横,许多路都是相通的,只是过于复杂,不好打理,再加上贵人们都不愿往这种小道处走,因而六尚局的人便极少派人去这些地方修剪草木。经年累月下来,这些地方的石砖上都结了厚厚的青苔,人一踏上去若不留神只怕立时三刻便会摔出个好歹来。”

千月说的这些其实穆染都知道。

当初母亲走后,她独自一人在宫中生活了六年,自然明白许多地方是旁人不愿踏足的。

而奚官局。

便是贱籍终年服役的地方,整个皇城中,最低微卑贱的人尽数聚集于此。

奚官局的贱籍做的是终年无番的差事,这宫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欺辱他们,只因这些人是贱籍。

要想脱籍唯有一条路,便是天子亲自下旨。

除此之外,但凡没入奚官局的,生生世世连同子孙后代都是贱籍。

穆染幼时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因为那些来欺辱她的人中,最多的便是奚官局的贱籍。

一般的宫人当差时并不会有太多怨气,毕竟都是良民出身,宫中规矩,不得轻易体罚。可贱籍不同,奚官局的贱籍虽是人,可实则在旁人眼中同牲畜并无分别。

这宫内最累最脏的活是贱籍去做,主子不高兴了便可随意打骂,便是折磨死了,也不过是从奚官局的名册上划掉一个名字罢了。

无人会在意。

因而那些贱籍常年受尽贵人的折磨,心中早已扭曲,便会去寻那时孤立无援穆染的错。

穆宴第一次见到穆染时,她便是被一个疯癫的贱籍踩在地上,十指指尖都被狠狠碾磨,若是那时穆宴不是恰好经过那地方,穆染便是不死,十指也会完全废了。

所以被救之后,穆染虽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但她是真心感恩穆宴的。

若不然,当初穆宴落水,她也不会日夜守在对方床边照顾。

只是后来对方越来越出格的举动,叫她愈发难以接受,慢慢地,也就成了今日这样。

思及此,穆染又想起对方,因而心中有些压抑起来。

“走罢。”她声音轻缓地说了声,“天色暗了,再晚就瞧不见路了。”

说着便转身要回到大道上去,谁知刚走了两步,忽听得方才那小路中传来一阵凄厉的痛呼。

“唔啊——!!”

穆染身子一滞。

千月更是惊得面色都白了。

“殿下,还是快些离开吧!”她道,“只怕这夜里不干净!”

在宫内生活这么些年,千月自然知道这里从不是什么安宁之所,奢华恢弘的皇城中,有大半地方的石砖上都流淌着看不见的鲜血。因而她只当这声音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忙挡在了穆染跟前,劝她赶紧离开。

可穆染却没她这样如临大敌。

她在原地站了小半晌,却再没听见那声音传来。

“殿下!”千月见她不动,心中急坏了。

如今天色已经暗下大半,稍远些的地方都已经瞧不清了,寂静的宫道中,有风吹过,路两旁的树木被吹得簌簌作响,那风吹到死路之处又传了回来,听着便像人的呜咽声,格外瘆人。

可穆染却一点没被吓到,她回看那小道,被黑暗侵蚀的地方什么都瞧不见,耳边冷风吹过,前方的浓墨仿佛一张诡异的巨兽之口,随时要将人吞噬殆尽。

“殿下,我们还是……”

“啊啊啊——!!”

千月的话还未说完,惨厉的叫声便又响起,让她整个人一哆嗦。

那声音是从通往奚官局的小道中传来的。

“你听见了吗?”穆染忽地开口。

“听、听见了。”千月面色苍白,她倒宁愿自己没听见!

如冷月寒星般的双眸盯着那小道中许久,穆染最终开口道:“走,同本宫去看看。”

千月:???

她能不能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