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你知道的,孤可……

空气一瞬间变得有点凝重。

萧知珩面色不变, 他看了眼地上的人,伸手,直接将叶葶拉了起来。

他低声问她:“伤哪里了?”

叶葶连忙摇头, 人还有点慌, 道:“没有。我没事,血不是我的。”

萧知珩‘嗯’了一声。

随后, 他就喊了随从过来, 让人把昏倒在地的九皇子给抬进他的帐子里面去了。

太子殿下冷静得可怕。

他面无表情地交代侍卫处理现场,又命人处理九皇子的伤口,最后还不忘让人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从温文尔雅到冷若冰霜, 只是一瞬间的事。

叶葶跟着他身后,她手里还沾了血, 表情惴惴不安,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像一个失手杀人未遂的罪犯。

萧知珩也知道她这是被吓着了,就牵着她,让人打了一盆热水, 慢条斯理地替她洗了。

他感觉到她的手发凉, 似轻叹了一口气,就对她说:“死不了。怕什么?”

叶葶机械地点头, 但还是担心,问他:“可是九皇子如果不回去,会不会惊动其他人?”

萧知珩把她的手擦干,淡淡道:“不会。孤让人去传话了,说他在孤的帐子里, 陪孤下棋,今日不回去歇了。”

叶葶听到这里才稍稍放下心来。

萧知珩垂眼,像擦拭易碎的古董一样,细细地擦她的手指,好商好量地说道:“所以呢?你跟孤说说,为什么把人弄成这个样子?”

叶葶也很委屈,道:“九皇子鬼鬼祟祟的,我在看火熬药,发现了他。我一走开,他就去掀陶锅盖,我以为他要投毒。”

“……”

萧知珩转头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九皇子,头上圈了几层纱布,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九皇子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搜遍全身也没藏东西,投毒是没有投毒的。

很快,检查九皇子伤势的人就弄好了。

他问:“如何了?”

属下回道:“并无大碍。九皇子受了点惊吓,一时头疼加上失血便昏过去了。今夜睡一觉,等明日醒了就好了。”

萧知珩:“嗯,下去吧。”

“是。”

等人走后,叶葶就拉了拉萧知珩的衣角,有点郁闷地问道:“殿下,那我今夜睡哪里啊?”

太子殿下依旧是不习惯跟他人同睡,在府里尚且可以勉强,到外面周围时刻被人盯着,就更不喜了。

本来他们睡觉的地方是分开的,有两个帐子。现在叶葶的地方被占了,就只能打地铺了。

但这天寒地冻的,打地铺能冷死人。

萧知珩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叶葶顺口接道:“求收留。”

萧知珩看了她两眼,没说什么,然后他就把她带进自己帐子了。

太子的帐子可比别处的暖和多了,叶葶上了床就把自己缩进最里头,非常有眼力见,给太子殿下腾出最大的一块地方。

萧知珩目光冰凉凉地看着,倒是没有揭穿她睡着后非要黏着人的恶习,熄灭了一盏灯,慢慢地躺了上去。

叶葶稳着熟悉的安神香,很快就开始昏昏欲睡,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殿下帐子里烧的熏香为什么那么重?”

“驱蚊。”

“……”

叶葶质疑:“这个时节哪来的蚊子?”

萧知珩淡淡道:“除此外,还有蛇鼠虫蚁,孤一样都见不得。”

“……”

他一说完话,压着嗓子低咳了两下,瞥了叶葶一眼,蹙眉问道:“你不睡?”

叶葶立刻把被子蒙上了:“睡了睡了。”

没过多久,帐子里就安静下来。叶葶一闻安神香就抗不住,睡得飞快,一会儿就睡得死沉死沉的了。

萧知珩静静地躺着,身上冰冷,而他身边的人却是暖乎乎的,侧耳就是她的呼吸,绵长而柔软。隔着薄薄的衣布,他跟她仿佛是隔绝开来的两个冰与火的世界。

他不喜直面这种强烈的差异。

这样的人一靠近就像面镜子,越是让他看得清楚自己处在什么境地,他的心就越是无法死寂下来,总想去摧毁什么。

病入膏肓。

他还能撑多久呢?

萧知珩抬起手掌搁在额上,顺势便遮住了眉间那一抹浮上来的阴郁。

深夜里,物静人静,半夜下了雪。

叶葶睡得沉,却睡得不怎么好。不好是因为她到后半夜做噩梦了,大概是因为今夜自己的手上沾了血,就梦到一身血的太子殿下。

梦里的萧知珩比她现实所看到的更糟,他人在辉煌华丽的宫殿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华贵的宫宇放着一把龙椅,像是一座阴冷瘆人的地牢,无声无息地吞噬着这里面唯一活人的性命。

太子殿下痛苦地扶在椅把手上,面色极其苍白难看,像是恶疾复发,大口大口地吐血。

叶葶看得揪心,却完全帮不上忙。

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两道面目模糊的人影,站在萧知珩的面前,宛如恶鬼。

“太子殿下的半生享尽了人间荣华,尊荣乃常人毕生所不能及,还有什么不满足?”

“您该下去跟故人团聚了。”

话音刚落,那两道黑影被一剑劈散。萧知珩双眸赤红,清俊的面庞表情有些扭曲,笑出了声,“是啊,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他像是累极了,坐在椅子旁,靠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咳血。最后的最后,他不再挣扎,放任自己耗尽最后一点生命。

叶葶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就这么断了气,然后她头顶的警报声炸开了花,血条一瞬间清空!

在血条被清空的那一瞬间,叶葶整个就惊醒了,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明黄色帐顶,她听到耳边低低沉沉的咳声,转头看去,见到萧知珩坐在椅上。他裹着厚厚的大氅,轻蹙着眉头,正掩唇闷咳,膝上的书卷掉落,哗哗地翻了几页。

这画面与梦里的场景有一种微妙的重合。

萧知珩弯腰将书捡起,见她醒了,眼神还直勾勾的,就温声问她:“怎么了?”

叶葶神智回笼,干巴巴道:“做噩梦。”

萧知珩看她有点不大自在的表情,似乎有点感兴趣,就好笑地问:“难不成是梦到孤了?”

“嗯……”叶葶很老实地回答了,又问,“殿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的寒症严重时,会吐血吗?”

萧知珩面色平静:“你梦到孤吐血了吗?”

叶葶点了点头。

他也点点头:“那就是会。”

这算什么回答啊,叶葶还想纠缠这个问题,但这时候,屏风外面就有人来传话了。

属下禀报:“殿下,九皇子醒了。”

萧知珩:“嗯,知道了。”

说完后,他就看向叶葶,问她:“去看看?”

看那肯定是要去看的,叶葶仓促地梳洗完毕,换好衣服,就跟着萧知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