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莫跟它一般见识 我没有,我不是。……

叶葶一愣。

她失落沉闷的情绪已经在胸口盘旋得鼓囊囊的, 突然听他说这一句,就有点无所适从,呐呐道:“难道不是吗?”

萧知珩不答反问, “你听到了多少?”

叶葶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

说起来可能有点不厚道, 什么该听的,不该听的话, 她其实都听到了。

刚听到要命的大秘密, 一腔愤慨孤勇冲击得她理智溃散。但这会儿她冷静下来,才惊觉自己偷听到不该听的秘密的下场很惨烈。

这是分分钟就是被灭口的事!

她咽了咽口水,略心虚地看了一眼萧知珩,有点凌乱地解释道:“也没,没听到多少。其实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本来就是想送姜汤就走的, 但是……”

“但是走不动腿,听都听了, 索性就听完了。”萧知珩接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看她面色局促不安甚至开始有点发白,就笑了,道:“慌什么?孤没生气, 也不怪你。”

叶葶仍是拘谨地看着他。

萧知珩还是笑着, 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是听了一个难听又无趣的故事。孤还好好的,怎么你的反应这样大?”

这故事哪里无趣了?吓人得很好吗!这要是换别人来听, 早就吓傻了。

心里想是这么想的,但叶葶也不敢去反驳。只是她想了想,也没能忍住,就犹豫地问了,“殿下这么说, 那个人说的,不是真的吗?”

如果老马夫说的都是真的,这真相就太残酷了,这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在等着太子殿下死,什么都是假的。他看上去矜贵风光,但其实脚下就是万丈悬崖,往前多走一步,粉身碎骨。

什么无上荣华,都是帝王手中虚幻的饵。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太子注定要死在夺嫡的路上,皇帝才提前把过分厚重的赏赐施舍给他早早就‘赐死’的未亡人。

杀人最毒不过诛心,这换谁来都受不了。

想到这里,叶葶的心还是觉得一阵阵发冷。她一个局外人都觉得狠毒,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独自承受,他怎么受得了?

不过思绪发散到这,她便强行让自己刹住了这种悲愤欲绝的念头。她在心里说服自己,其实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但很快她就发现说服不了自己!

因为如果老马夫说的全是假的,太子怎么会轻易放过那个身份如此特殊且大逆不道的告密者?

萧知珩听她这么问,沉默了一下,语气平静地问她:“你是真的想知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叶葶看着他清冷的面色,不由自主地开了口,道,“也没有。殿下不想说,就别说了。”

萧知珩摇头,他轻扯了一下外袍,语气莫名温柔,道:“你想知道什么,孤都告诉你。”

他说:“你听到的那件事不假,那老马夫所说当年让孤中毒差点没了命的那碟点心,是陛下赐的。知情人都死了。”

叶葶心头一紧。

萧知珩开了头,就开始慢慢地回忆,道:“在行宫静养的时候,孤的身体并不好,吃东西挑剔得很,味觉失灵久久不能恢复,孤暗自苦恼,心烦得很,什么都不愿意吃。陛下命人开小灶,毕竟不能让孤把自己饿死。”

“孤挺喜欢一种叫甜冰糕的东西的,那好像是孤的母后生前唯一会做的东西,难得。有人知道了,就把东西做出来了。”

他说话的语气从容而温和,明明是轻松的,但叶葶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

“此后,孤胃口果然好转,”萧知珩说着,“孤很是高兴,就见了那个手巧的宫人。”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叶葶就紧声问道:“然后呢?”

萧知珩那一瞬间的恍惚像是并不存在,说了下去:“然后那个宫人来见孤,不想竟是个落狱斩首的罪臣之后,此人怀恨在心,意欲行刺,无法接近圣驾,便辗转找上孤。”

叶葶听到这里,全身的神经就绷紧了。

她放缓了呼吸,道:“找殿下做什么?”

萧知珩好笑地看她,道:“陛下人在行宫,孤恰好也在,那逆贼想刺杀的人是陛下,此事何其难办,总得找个内应。而逆贼走投无路,用这种法子找上孤,你觉得是为什么?”

叶葶手里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道:“是想拉拢殿下……”

萧知珩毫不吝啬地夸赞,“真聪明。”

叶葶并不想在猜这种事上聪明,她心情有点压抑,因为她感觉得到这里面还有很大的事。

萧知珩:“那逆贼被仇恨蒙蔽了眼,一口一句杀昏君。逆贼大胆,给孤抛了诱饵。若孤愿意配合,一旦陛下驾崩,孤就是新帝。”

果然。

拉拢和蛊惑全招呼上了,叶葶手指一点点收紧,当时的情形不用细说,她都猜得到。

萧知珩笑了笑,道:“是不是觉得此人异想天开?随行的皇子明明不止孤一个,怎么唯独找上孤?”

叶葶有点机械地问:“为什么?”

萧知珩眼神有点幽然,轻声道:“因为他是孤的旧识,曾是孤的伴读。”

叶葶一怔。

想到了什么,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萧知珩说完后,就直视着她的眼睛,莞尔道:“不问问孤是怎么答复他的吗?”

叶葶抿了抿唇,道:“殿下没答应。”

别的她不敢说,但太子殿下当时肯定没有造反,不然这个致命的隐情他是不可能再对旁人说起的。

萧知珩闷闷地咳了一声,道:“最后行宫里还是起了一场动乱,逆贼行刺,惊扰圣驾。显而易见的,逆贼仓促起事,失败了。”

“陛下遭遇逆贼暗杀,惊怒交加,命侍卫当场拿下逆贼,秘密处死,且下令彻查与此事相关的牵连者。”

叶葶听到这里,徒然紧张了起来。

牵连者,这个牵连者不就是太子吗?

“大半夜的,孤就被请去问话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么凶险危急的事情并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

叶葶都结巴了,“陛下要……”

“没要做什么,”萧知珩轻轻地笑出了声音,道:“只是不凑巧,孤那夜就吃到了那碟据说是有毒的点心。”

叶葶连呼吸都屏住了,脑子里想起老马夫说的话,头发一点点发麻。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手心发凉,“陛下怀疑殿下,所以,所以……”

萧知珩听到她这句,便直白地顺着她的话说:“那只能赐死孤了。”

叶葶不敢说话了。

沉默下来,屋子里一片死寂。香炉里的白烟袅袅,然而即便是燃着世上最好的静神香,此刻也无法让人心绪平静下来。

萧知珩说了那么多话,便去拿了放在旁边的茶盏,看了眼叶葶。他笑了,声音似乎有点无奈,道:“怎么又是这副要哭不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