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孤每晚说给你听 好吧,我喜欢

议事厅的大臣们一个个无言以对。

本来对着体弱多病的太子, 他们的神经本就不松,现在时不时听到这几声咳嗽,他们就绷得更紧了。

这厅中的人虽说都是备受宣帝重用的近臣, 但有些人早就在暗中站了队, 这里面倾向四皇子的人,就有三两个。

原本太子忽然上朝听政, 此事就牵扯不小, 四皇子今日就是想着使绊子的。可他就是有心,那也要对手接招才行。

萧知珩仿佛就是来凑数的,根本没心思往朝务上伸手,也无从挑事。

而且众人都知道太子有病在身,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好, 什么时候坏?太子怎么说都是宣帝的心头肉, 这群大臣们更是不敢随便刺激他。

所以哪怕有人真是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心思,都被萧知珩冷不丁来几下的咳嗽声给搅乱了。

哪个不怕死的, 还能跟这有病的祖宗对着呛么?

是以, 这议事厅也总算是相安无事。萧知珂即便是心有不忿,也只能暂且压着。

萧知珩这才刚入朝听政,众人也摸不准他的底, 未免出大错, 给他过目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闲务。

好在萧知珩也不挑, 心平气和,该听得时候听,该看的时候看。除了让人担心他犯病之外,也再没什么了。

这里的老臣也并不是都是党争之流,这些老顽固以往见惯了三皇子、四皇子为一己之利的明争暗斗, 两位得势皇子撕得死去活来,弄得朝野上下都乌烟瘴气的,时常在心里叨叨大周要完。

所以几个老臣乍然见到沉得住气的太子,两相对比之下,倒是对懒得撕人的太子平白多出了几分好感。

而最老的老顽固刘大人就是其中之一,他看了许久,见萧知珩一直拿着一则刑部的卷宗反复地看,似乎陷入了沉思。

刘老大人原本也没那么在意,但无奈他看过去的时候,就正好对上了萧知珩的视线。

这就没法避了。

刘大人只好恭谨地问:“太子殿下,可是觉得这疏本有不妥之处?”

萧知珩清浅一笑,歉然道:“并无不妥。是孤资质不足,好些东西看不懂。”

“正想请教刘老大人。”

太子一副没办过大事的样子虚心请教并非本人风格,但老顽固就吃这一套,道:“老臣不敢当,殿下但说无妨。”

萧知珩便将卷宗慢慢地摊开,是刑部近几年的案宗总汇,问道:“狱司掌管囚犯,按理说所属案宗都该一一编撰在册,但为何这些疏本上所记的,却是详略不一?”

刘老大人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萧知珩看似是闲闲散散的,问的却是实打实的正事。

刘老大人面上的神色敛了敛,道:“殿下有所不知,自修了典法后,刑部须得重新修正旧律新法,非重案犯者,案书一切从简。”

萧知珩神色淡漠。所以,处理那个老马夫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对萧知炎来说,一点都不费劲。

难怪这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

刘老大人继续说,“至于重案,直接上疏到御前,陛下亲阅。是以殿下眼下所看到的疏本,详略不一。”

萧知珩便问,“陛下若无暇亲阅,便交由刑部处理?”

刘大人:“正是。”

这么说来,萧知炎只要胆子够大,是可以背着宣帝可以做很多事的。

萧知珩笑了下,放下了卷宗,态度十分柔和谦卑,道:“多谢刘老大人指点。”

刘老大人忙道:“老臣不敢。”

大概是隐隐感觉到太子有务实勤政的苗头,刘老大人很是欣慰,打算大展身手,只可惜太子的精神没能撑多久。

宣帝因积劳成疾,还不能放下朝务,如此折腾,精神头有些不好。最后宣帝也真是累了,只好连日罢朝。

萧知珩进宫次数不少,只被宣帝召见了两回,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同从前一样,话话常家。

唯一不同的是,宣帝随意地问起一些政务,萧知珩也能不痛不痒地答上两句。

这日宣帝说了一会儿话,又静看了萧知珩片刻,眉目慈善,道:“太子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殿里很安静,唯有父子二人,这画面看上去难得的温馨和睦。

但事实到底如何,旁人就很难说了。

萧知珩神色平静,便笑着回道:“大概是冬末春来,天没那么冷了,儿臣好了一些。”

宣帝怔了下,看了眼窗外,大概是有些老怀伤感,道:“冬去春来,这又一年过去了。太子上一次在宫里过年节,都是好些年前的事。”

萧知珩只是说了一声‘是’,垂目不语。

宣帝回过神,又问道:“太子这些日子听政议事可还习惯?”

这话宣帝问出来了,哪怕态度再随意再温和,多少就有点试探的意思。萧知珩便直言道:“不习惯。”

宣帝一愣。

这直白的回答让他有些接不上话,同时神情却有点松缓,便耐着性子问道:“什么地方不习惯?哪个大臣给你找麻烦了?”

萧知珩停顿了下。

宣帝皱眉,道:“你说,朕给你做主。”

这时候,钱公公正好上前添茶,悄悄地看了萧知珩一眼,这眼神很是隐晦,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在议事厅如何,习不习惯,谁有意针对,谁要趁机拉拢……钱公公暗中留意,他父皇自然是清楚的。

萧知珩扯了扯唇角,心中有些意懒,便道:“早起过早,公务过多,诸位大臣们年事已高,长此以往,容易积劳成疾,儿臣尚未习惯。至于哪位大人找儿臣麻烦——自是没有的。只是总找儿臣说话的李大人做事认真,爱比较了一些,年方三十,为公职尽心尽力,头发大把大把地快掉,已然秃了,儿臣很难习惯。”

“……”

宣帝面色变了几瞬,大概也是没什么心情谈正事了,最后只沉声斥了一句,“胡闹。”

宣帝这家常聊得神色更加的疲惫,没多久就把太子打发走了。

萧知珩出了宣帝的寝宫,脸上便没了笑意,日落前出了宫。

在路上,萧知珩走着走着,就问了一句,“你说这有意思吗?”

身边的伍一海微愣,旋即反应过来主子在说什么后,便道:“属下不知。”

其实他也不明白,三皇子已经差不多是废了,陛下明明是有意让太子独当一面的,为什么又不放心似的,又犹豫,又忌惮。

萧知珩就自己说了下去,嘲弄地笑了,有点无所谓地说道:“半真半假,猜来猜去,是挺没意思的。陛下要制衡朝局,需要棋子,孤不正合适?不过新棋子么,要磨棱角,陛下大概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对孤下手。”

这话听着就很刺心。

伍一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紧声问道:“殿下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