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大结局(下) 圆满(第2/3页)

车帘重新垂下后,她的手轻轻按在胸口,感受着略微忙乱的心跳。

这出嫁时的鸾车,柳凝不是第一次坐。

她第一次嫁人,是从江州嫁到汴京卫家,路途漫漫,她凤冠霞帔地坐在花车里,盛装与礼乐一样不少,唯独心像是一潭死水,激不起半分波澜。

她总是难以理解女子出嫁时的心情,直到今日,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其中的动人之处。

他大概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这才不惜打破常规,大费周章地迎娶她,只为将她的缺憾补上。

鸾车缓缓停在了宫门前,柳凝走下来,由景溯牵着,慢慢登上殿前一级级台阶,终于到了正殿内。群臣朝贺献礼,他们站在上首,各执一只兽耳金樽,将酒水轻轻弹撒于地,以祭天地鬼神。

祭祀之后,便是互行大礼,礼成后本该与群臣宴饮,然而景溯只是简单走了个过场,便带着柳凝退了席。

他还是那般随性肆意,即便成了九五之尊,也是如此。

可若不是这样,那也就不是她所喜爱的那个人了。

天色此时微微暗了下来,宫人提着灯笼在前头领路,柳凝握身边男人的手,与他一同进了椒房殿。她在喜床上坐下,听到门“吱呀”一声合上,偌大的寝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玉如意轻轻挑起她面前红纱,灯火摇曳,美人如玉,好似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柳凝仰着脸,对着景溯抿唇一笑。

他眉眼中有惊艳之色恍过,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她对上男人渐渐幽深的眼瞳,心跳如鼓,眼睛慌乱地往边上一瞥,看到桌上摆的合卺酒,像是发现了救星一般。

“我们……还没饮合卺酒呢。”柳凝轻轻推了景溯一把。

他也回了神,冲她笑了笑,两人一同在桌旁坐下,饮过酒后,柳凝觉得有红晕借着酒意,浮上双颊。

她下意识紧了紧衣袖,却不慎将袖中荷包落了出来,捡起来摸了摸,里面似乎包着块坚硬之物。

倒出来是半截桃木签。

柳凝一下子就想起来,那是在北梁的姻缘庙,求来的一枚大凶签。上头曾说两人有缘无分,然而景溯却泰然一笑,将它对半折断,只留下那美满的一半,叫她好生保存起来。

他曾说若是真有命数阻隔,他也会将其斩断。

他们曾几经周折,分分合合数次,却也当真如他所言,最终得了一个圆满。

柳凝握着手里的桃木签,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当时你叫我把这签文好生保留着,等到大婚时交给你。”她轻轻一笑,“想不到真的有这么一天,喏,还给你。”

半截木签搁在景溯手心,他低头瞥了一眼,又抬头瞧着她:“只有这个?”

“子霁还想要什么?”

他故意板起脸:“你再好好想想。”

“哦。”柳凝眨了眨眼,“那……再加上一个我?”

她后半句说得又轻又快,没等景溯应声,便倾身凑上去,蜻蜓掠水般,在他颊边落下一吻。

移开唇后,她便想退回去,然而腰身却被一把箍住。

景溯轻轻点了点她的唇瓣:“一点诚意也没有。”

柳凝窝在他怀里,红裳雪肤,一双澄澈的眼直勾勾望过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辜,分外诱人……他未曾料到,她还有这样撩拨人的时候。

自制力溃不成军,景溯本想着再多逗弄她一会儿,眼下却匆匆起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他伸手摘下她簌簌摇动的凤冠,随手搁到一边,一头乌发逶迤下来,发丝藤蔓般勾缠在他衣襟上。

“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床边的纱幔低垂,将两人困在一方暧昧幽暗的天地里,他的吻落下,不似她那样点到为止,而是直接对准了唇瓣,重重碾过。

一开始还勉强算是温柔,到后来随着衣衫渐渐剥褪,他骨子里隐着的那一丝凶狠,也就慢慢暴露出来。

柳凝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大婚前宫中有嬷嬷教导过她,还给她看了些工笔描绘的画册。

但看起来是一回事,实际上身体力行,又是完全是另一码事。

她额边起了一层细汗,粘着几缕发丝,最初的疼痛过去后,便像是一个浪头被打进了海里,沉沉浮浮,一浪盖过一浪……她像抱着一根浮木一般,失神地搂住他,指甲无意识地在他的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最动情的时候,她张口咬在男人的脖颈上,止住卡在喉头的哽咽。

云消雨歇后,景溯抱着柳凝到宫殿后室的浴池中。她身子浸在水里,布满暧昧的痕迹,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身前。

景溯抚摸着她的脊背,低声道:“……怎么这么不经事。”

柳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还说。”

“好好好,我不提了。”

他安抚地揽着她的肩,哄好她,替她洗去欢好后的痕迹,然而汤池里肌肤相触,氤氲的水汽里两人又慢慢纠缠在一起。

景溯到最后还是收了刹,恋恋不舍地移开唇,将欲望克制下来。

他终究还是怜惜她体弱,担心她承受不了再一次折腾。

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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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新婚,罢朝七日。

这期间景溯不见外客,只陪在柳凝身边。

这日天气晴好,春光和煦。景溯换了一身寻常锦衣,带着柳凝出宫,去了隐香寺后山。

他们沿着后山石阶往上,到半山腰处,穿过一片杏花林,来到一处禅房的后院,院落整洁干净,角落里竖着一块木碑。

“这是母后的碑。”景溯说,“我想让她见见你。”

柳凝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木碑,拜了三拜,然后起身看向景溯:“……母后葬在这里?”

“这里只是衣冠冢,她的尸身我不知道在哪儿。”他轻轻抚摸着木碑,“不过,害死她的仇人已经死了,我想母后若泉下有知,也应该可以安心地闭眼了。”

“是谁……害死了她?”

“先皇。”景溯说,“他亲手将她掐死……我亲眼所见。”

柳凝身上一阵发冷。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景溯与先帝彼此恨之入骨的情感,父子成仇,原来当中隔着这样一桩旧事。

若按沈皇后逝世的时间推算,那年,景溯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七八岁的孩童,原本在宫室的一角玩耍着,或许无意间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想要拿给母亲看——却正巧在暗中撞见,父亲将母亲亲手掐死的场面。

多么残忍。

他偷偷发现,却还得忍着,不能说,不能表现出来。

从此佩戴上一副虚假的面具,温润守礼,暗地里却悄悄积蓄着力量,收拢势力,一点点羽翼丰满起来,然后将权力从凶手的手中,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