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破而后立

果不其然,校园枪战的第二天,整个申城海滩都知道了。

舆论炸开了锅,各路报纸疯了似的报道,从娱乐小报到官媒外媒,说什么的都有,谣言越传越大

什么喋血交大,案发现场血流数十米,学生尸首堆叠如山。

什么炸毁了好几座实验楼,学校到现在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运伤员,都好几天了。

站门口整日被围的水泄不通,三不五时就有弄堂里来的阿姨叔伯提着菜篮子,穿着漂亮旗袍,朝申城站大门口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站里的汽车都被扎爆胎十几回了。

舆论大败,这个军统的脸都被申城站丢尽了。

案发到现在快一周了,申城站李文忠站长天天被气得血压高,将行动一队二队拉出来抓典型,挨个摁在刑讯室里上了三天酷刑。

——这可不是中央军校那种花招子刑罚,鞭子上连点血都没有。

三天下来,除了陈以南,其他所有申城站涉事的星云高考考生齐刷刷死了个遍,最多的一个在刑讯室阵亡了五次。

这还不算完,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受刑考生最后一次阵亡就再也没回来,光脑里很快传讯说145宇宙有应考者精神崩溃,退出高考了,四区大群一片哗然。

愁云惨雾笼罩着申城站。

……

刑讯室里,陈以南被打得遍体鳞伤,身上伤口像鱼鳃似的开合着呼吸,嘴唇被咬的看不出形状,旁边刑架上,林冲已经四肢粉碎到没人形了,像一堆正在流血的肉,第三次复活回来不到半天,他又只剩一口气了。

“如何,现在还觉得我之前劝你别开枪是懦弱吗?”陈以南嘶哑道,将喉咙里的血块咳出来。

林冲满脸鲜血,勉强笑了笑。

“没,我不算后悔的。”

陈以南:“……”

“就是因为你骨头硬,所以受刑最重,知道吗。”

林冲:“痛苦有时尽——”

“——你想多了。”陈以南冷酷地打断他,咳嗽两声,吐出几块肺脏。

“站里才不在意那帮完蛋学生的死活,他们在意的是军统和果党的名声。”

“现在舆论愈演愈烈,咱们只会越来越惨。”

因为不能真正的死亡,所以会下场更加悲惨。

林冲奄奄一息:“你……你怎么知道?”

陈以南叹口气,“这还用问吗,这一日比一日刑罚酷烈,难道外面舆论还会好转?”

“咱们是始作俑者也是出气筒啊。”

光脑一闪,又提示有两个考生退出高考了。

陈以南:“……”

唉。

阵亡烟花慢慢飞到了眼前,身旁已经空无一人了。

陈以南:“……”

酷刑是按照挑战人类生理极限来设计的,星云高考考生最多变成疯子,死不了,但是那些行动队里的本宇宙土著呢?

邢云堂还活着吗?

门嘎吱一声开了。

看守提着盐水桶进来,见还有个喘气的,便泼了她一身。

鲜红的伤口被盐分拼命折磨,剧痛瞬间穿透神经,陈以南脸色一白,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冲看守道:“对站长说,陈以南请求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就讲,我有办法挽回申城站的舆论被动局面。”

“——一小时后见。”

看守:“???”

说话间,这女人脸色发红,猛地从嘴里吐出了一截血淋淋的舌头,随后变成了烟花。

看守蹙眉,这几天他见多了外宇宙人杀不死的本事,只觉得现在这个估计又是疯了,申城站现在名声臭不可闻,还怎么救?

但想了想,还是将陈以南的遗言报了上去。

……

第二天,申城上空关于校园枪战的流言里忽然冒出了许多细节,添油加醋,“栩栩如生”。

什么交大物理院本来有一排机枪,为了英勇抵抗丑恶的军统申城站,都打废了。

什么教学楼当时上课的法律系、历史系的学生都被杀光了,血流的大堂都擦不干净。

什么军统火力强到梧桐树都倒了一大片,百年的漂亮老树啊。

民众:“???!”这么激烈的吗!

顿时,民怨沸腾更上一层楼,申城站门口连辆带轮胎的车都不敢停了,连站长都开始躲着太阳上下班,生怕被人瞧见。

流言的威力在于口口相传的话哪怕主谓宾一应俱全,你却一个都找不到具体对应的对象是谁。

一旦流言开始侵入细节,就会有好事者去求证

求证过后,会发生什么呢?

……

当晚,陈以南在医疗室看到了刚接完骨的邢云堂。

他半边脸上覆着可怕的伤痕,盖住了左眼,像是被剥了一层皮,见陈以南来,邢云堂不自然地别开脸,挡住有伤的这边:“你怎么来了?”

陈以南:“你眼睛怎么样?”

邢云堂:“……”

“可能好不了了,还是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前两天担下了替申城站挽回声誉的任务,我们都不可能活着走出刑讯室。”

陈以南苦笑:“成不成还两说呢。”

“枪战也不知是谁引起的。”

邢云堂看着自己的左手,竭力想装作没大事的样子:“我们都开了枪,有罪一起受。”

陈以南见他不愿意提伤势,也礼貌地装成不知道。

进门前她已经打听过了,邢云堂的伤势很不好,拖得时间太长,右手几乎废了,以后连写字都困难,左眼视力也遭受了毁灭性打击,现在基本全盲,后续能不能恢复半盲得看愈后如何。

陈以南知道时,心酸、痛楚、焦灼、愤怒,各种情绪混在一起。

她忽然想起了上辈子最后一次见邢云堂,那时两人已经分手多年,相遇在军统大会上,他似乎有些行动不利索,在大会文件上签字时字都写得有些抖,还被当时牙尖嘴利的自己狠狠讽刺了

如今想来,该不会那时他也右手受伤了吧。

这都是什么悲惨宿命?

邢云堂见她情绪低落,便转移话题:“你有把握吗。”

陈以南:“什么把握?”

邢云堂朝窗边努嘴,窗户上还有个被群众扔的烂鸡蛋印子,腥臭稀烂:“你说呢?”

陈以南:“有些吧。”

“流言这东西,只要具象化了,就是不攻自破的时候。”

邢云堂顿了顿:“所以,这两天给申城站的脏水——”

陈以南:“——是我泼的。”

“人总是习惯性地怜爱弱者,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舆论上把申城站踩到谷底,踩到万劫不复,踩到人人可欺。”

……

没几天,申城站的名声更难听了。

流言造谣已经升级到了文科院被军统局杀戮一片,校园人不聊生了。

有些民众回过味来:“不太对吧,哪儿这么惨?”

“我家就住学校街对面啊,什么血啊尸体啊,一个人头都没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