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毒蛇(第4/9页)

齐大帅在阿弯的肩头上抓了一把,结果又挨了三拳。

一夜过后,齐大帅一点便宜也没占到,但是收获也不能说小——阿弯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是真正和他过起日子来了。

齐大帅调查了一番,发现家里上下都没有认识阿弯的人,他亲自去审问阿弯的来历,阿弯聋了似的,也不言语,到了那实在被他问急了的时候,阿弯就要走。而齐大帅情人眼里出西施,看这阿弯比那西施更美上十倍,那里舍得让她走?回想起初见面时阿弯那一身破衣烂衫,他猜测着问道:“你是不是要饭的呀?”

阿弯被他问烦了,横了他一眼:“我是要命的!”

齐大帅感觉她这一眼横得真是风情万种,立刻抚掌大笑。阿弯看他不怒反笑,便是问道:“你笑什么?你是傻子呀?”

齐大帅摸着胡子尖:“我怎么傻了?傻子能当我这么大的官儿吗?”

“那我打了你骂了你,你还和我好?”

齐大帅被她问住了,笑了半天才答道:“我喜欢你嘛,你欺负欺负我,我也不生气。”

阿弯听了这话,就定定地凝视着他。齐大帅被她那双黑眼珠子死盯着,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抬手摸着脸笑道:“当然,我的年纪是比你大了点,不过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把这两撇胡子剃掉。我要是不留胡子,看着至多只有三十岁,还面嫩得很哩!”

阿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看惯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一变,我又要重新看。你又不是什么好看的人,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看你呢?”

齐大帅没听出她这说的话是好话还是坏话,也不肯去追问,因为阿弯这姑娘确实是有点古怪的,齐大帅有时候觉得她像是脑子里缺根筋,有时候又觉得她只是天真无邪、不懂事而已。起身走到阿弯身后,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头发黑黑的厚厚的,凉浸浸的有重量。阿弯回过头来,仰着脸儿看他:“夜里我们好好的睡觉,你别对我动手动脚,好不好?”

齐大帅答道:“那我现在不动手动脚,将来也得动手动脚,迟早的事儿。”

“我将来要是也喜欢了你,再让你动手动脚。”

齐大帅笑着点头:“好,好,好。我又不是年轻小伙子,我忍得住。我也不拿我的身份势力逼迫你,咱们就这么先过着,就当是摩登一回,也谈一场恋爱。”

阿弯转向前方,没说话,也没有表情,但齐大帅拥有一双慧眼,从她的背影上,瞧出她此刻是安下心了。

齐大帅真和阿弯过起来了。

新年前后,南北两方的战火都暂时平息了,齐大帅得了工夫,天天也不出门,躲在家里只和阿弯腻在一起。阿弯起初真是傻乎乎的,稍微新鲜一点的物事,她都不认识,电话机响一声铃,也能把她吓上一跳。然而她无知归无知,那求学的心比那好学生都要盛,不但她自己是终日东看西摸,齐大帅也对她教导个不休,结果不出几天的工夫,她就明显变得机灵了,看到汽车开过来,也不会吓得乱喊“铁皮老虎”了。到了夜里,齐大帅在临睡前给她掖被角,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看了片刻之后,她欠身把齐大帅摁在了床上,也要给他盖被。齐大帅“咣当”一声躺下去,险些被她摁碎了肋骨。

“哎呀哎呀……”齐大帅眼中噙着泪光,骨头甚是疼痛,“你这劲儿也太大了。咱俩将来要是生个孩子,那孩子落了地就能去打虎。”

“老虎又没惹我,干嘛要去打人家?”阿弯认认真真地回答,“况且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生。你不要说话了,我们睡吧!再不睡觉的话,我又要饿了。”

齐大帅立刻闭了嘴,不是怕阿弯多吃一顿饭,而是怕阿弯饮食无度、胀坏了肠胃——当然,阿弯那一顿饭的量,抵得上旁人一天的量,齐大帅若不是一位大帅的话,还真供不起阿弯这张嘴。

两人就此安歇,翌日清晨,天刚微微的有些亮,齐大帅听着身边有了响动,眯着眼睛向旁一看,他含含糊糊地开了口:“大清早的,你上哪儿去?”

阿弯披着衣裳坐了起来:“我饿了。”

齐大帅重新又闭了眼睛:“那你上厨房找饭吃去吧!多穿点儿,别冻着。”

阿弯沉吟着没有动:“厨房……厨房里的东西,我怎么吃都吃不饱。”

齐大帅打了个打哈欠,就觉着眼皮有千斤重,被窝外头也冷得如同冰天雪地一般,让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起床:“吃不饱?吃不饱你就多吃。粮食还不是有的是。”

说完这话,他打了个小呼噜,又睡了。

冬日的懒觉,是睡不够的,尤其齐大帅这一觉还属于回笼觉,越发睡得缠绵有味。等到他的心腹部下阮副官把他硬推搡了醒时,已经临近了中午时分。莫名其妙地望着阮副官,他开口问道:“怎么啦?”

阮副官带着哭腔告诉他:“大帅,不得了啦!府里发生人命案啦!”

齐大帅立刻瞪圆了眼睛:“怎么?来刺客了?”

“不,不是刺客,也不是冲您来的,是发生了人命案,府里死了个人!”

听了这话,齐大帅稍稍地放了一点心:“谁死了?杀人的逮住了吗?”

“死的那个,是巡逻队里的一名士兵,至于那个杀人的——唉,谁知道那个是不是人呢?”

齐大帅一愣:“怎么着?又闹上鬼了?”

“卑职不敢妄言。总之死的那个士兵,脖子都被撕开了,鲜血被吸干了大半。胳膊上还少了一块肉。这绝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要说是狗咬的,咱们府里也没有这样凶恶的大狗。您说这……”

齐大帅看着阮副官:“我说什么?你看着我有什么用?该使的手段我也使了,前一阵子不是都太平了吗?怎么着?这鬼现在又不怕男人了?”

阮副官站在齐大帅面前,默然思索了片刻,然后小声说道:“大帅,要不,咱们找个专门干这个的人,帮忙禳治禳治?”

“专门干这个的?谁啊?”

阮副官俯下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大帅,外头大街上这两天来了个法师,据说是能降妖除魔,瞧着人高马大的,一身正气,不像骗子。有人去问过价,要价也不高。要不然,您把他叫进家门来,让他试试?”

齐大帅听了这话,当即点头:“既然是便宜,那就叫来吧!横竖花不了几个钱。”

阮副官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不出片刻的工夫,他把一位好汉领到了齐大帅面前:“大帅请看,就是这位法师。”

齐大帅放眼一看,就见这位好汉生得身高八尺,浓眉白面,倒也是个英俊人物,便有一点好感:“法师,请问怎么称呼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