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我的惠美Wodehuimei(第3/5页)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家里总是看不到父亲。

原来母亲是在憎恨阿丽吧。不过我却并不讨厌阿丽,因为我喜欢惠美。

所以即使惠美死去,变成了一条蛇,我也要好好养着她,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啊。

于是我将惠美从我腿上摘下来,开始她有些不情愿,我一边轻轻拍着她的额头,一边松动她的身体,就这样将变成蛇的惠美拿下来放到衣服的口袋里,这时候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母亲一脸焦急地问。

“是阿丽带我来的,她和我说了会儿话。”我笑嘻嘻地说,心里在犹豫要不要把变成蛇的惠美正在我口袋里的事告诉她。

“不要和她亲近,她是坏人,惠美说不定就是她害死的。”母亲气鼓鼓地说,走过来牵着我的手,我很容易摔跤,所以一定要人牵着。

“对了,惠美怎么死的?”我将脑袋靠在母亲身上,觉得有些疲惫。

“你不知道?”母亲惊讶地问。

“不知道。我的记性很差的。”

“哦,听说突然自己吊死在家里,身体像床单似的扭了起来,双眼都凸出来,舌头也耷拉出来了,紫黑紫黑的,像蛇芯子,反正极难看。虽然警察调查说惠美是自杀,可是十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懂得用绳子吊死自己?还要搬来两个凳子爬上去,我怀疑是阿丽讨厌惠美,将她弄死了。就算不是她干的,如果她当时不出去寻欢作乐而是待在家里的话,惠美也不会死啊。”母亲有些过分了,我相信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杀死自己的女儿的。

“不会的,不会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腹内一阵绞痛,脑袋也忽地沉了起来,就好像戴上了一顶巨大的铁帽子,眼前一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醒来的时候,我又躺在自家的床上。

我第一反应就是摸摸上衣的口袋,还好,惠美还在,她很听话地待在口袋里,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兴许母亲还不知道我醒过来了。

真是没用的身体,我有些愤愤地捶打着自己,接着把惠美捧到手心。

“惠美,说话啊。”

惠美只是时不时地吐着舌头,她看着我一个字也不说。

“你究竟怎么死的?”

她依旧不说话,但是忽然将半截身体竖立起来,我吓了一跳。

“是妈妈。”她居然说话了,声音有些难听,混杂着咝咝声,我必须集中精神才行。

“阿丽?”我惊讶得几乎叫出声来。

忽然惠美又不说话了,她再次将头放下来,在我手心小心缓慢地移动着,我觉得手心中仿佛捧着一汪冰水。

我将惠美放进口袋,慢慢地从床上下来,因为怕摔倒,所以扶着墙打开门。母亲正坐在客厅里看书,她见我起来了,一脸惊讶,连忙扔下书朝我跑来。

“怎么醒了不叫我呢?知道自己身体弱就不要跟着那女人到处乱跑啊,害妈妈担心死了。”母亲一脸善意地责备。

“我要见阿丽。”我冷静地说道。

“她?她好像下午就要飞美国了,那种女人,见她做什么?比蛇蝎还狠,自己的女儿刚下土,就要飞外国,说不定找了洋鬼子结婚不回来了。”

“我要见阿丽啊!”我第一次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母亲愣了愣,然后艰涩地点点头。

我将手伸到口袋里,用手指的外侧轻抚着惠美,虽然对母亲有些愧疚,但是这事关惠美的灵魂能否安息,所以必须找到阿丽。

母亲将我扶到楼下,拦下一辆车,在车上打通了阿丽的电话。阿丽还在收拾行李,听说我想见她,就叫我们直接去她家。

阿丽的家在市中心附近的高楼,那里的房子据说很贵,母亲经常拿着广告一个人发呆,说以前我们家也是住那里。我猜想可能是阿丽将父亲从母亲那里骗走,然后霸占了我们家以前的房子,要不然母亲上楼的时候不会一脸的怒容。可是我无所谓,我只需要一个小房间,抱着惠美柔软温暖的身体好好地睡着。可惜惠美的身体已经埋在泥土里了,冰凉,慢慢腐烂,所以我一定要为她找到凶手,就算是作为朋友最后的一点执念。

进入房间的时候,阿丽一脸倦色,看到我们她有些惊讶,看着母亲的表情带着愧疚和闪避,而母亲则趾高气扬,仿佛这房子我们是主人,阿丽不过是看房子的保姆。

“坐吧。”阿丽伸了伸手,跑到厨房为我们倒了两杯水,然后还掏出个巧克力糖给我。阿丽知道我喜欢吃巧克力糖,但是我咽了咽口水拒绝了她,因为我怕她下毒。茶水我也叫母亲不要喝,如果真是她杀了惠美,那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我下午就要走了,以后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变成这样,但是我是真心知错,惠美也死了,算是对我的惩罚吧。”阿丽坐在我们对面,低着头,声音颤颤的,我转过头看着母亲,她的嘴唇都在哆嗦。

“你还有脸说?不是你我们会落到这个地步?你倒好,拍拍屁股走了,惠美死得那么惨,你就不打算为她找到凶手?她是你女儿啊!”母亲指着阿丽的鼻子骂道。

阿丽有些凄惨地笑了笑,忽然抬起头望着我,又看了看我插在口袋里的手,我心头一紧,难道她知道惠美在我口袋里?

“惠美是我唯一的血亲了,她死了我也不愿再待在这里,你们找我到底什么事?我还要收拾东西,哦,是这房子吧?”阿丽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咧嘴笑了笑,站起来,将手按在墙壁上。

“给你们住吧,你们的居住条件不好,那里很吵,又潮湿,对安琪的身体不好,她需要安静。惠美以前老和我说,叫我把安琪接过来和她一起住,我总是敷衍她,现在已经晚了。”一说到惠美,阿丽的脸色就愈发难看,犹如被剥去了一层表皮的树干,在阳光下显得混浊而悲伤。

“我们不要房子!”母亲像被人看轻了似的抗议道,但是我知道,其实她很想住在这里,否则也不会老是看这里的卖房广告了。

“到底,有什么事情?”阿丽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母亲看了看我。

“安琪说要和你说话,一定要说,我没有办法。”

“你是应该带她到处走走,老在家不好。”阿丽友好地冲我笑着,可我却觉得分外不舒服。

母亲不说话,不置可否地将身体斜靠在沙发上。

“安琪,进来吧,我知道你想和我单独聊聊。”阿丽打开一个房间的门,对我招招手,我勉强站了起来,走进去。

“有什么事么?”

“惠美来过了,我和你说过,记得么?”

“嗯,记得,我记得。”阿丽的表情告诉我,她其实在敷衍我,就像敷衍惠美。以前惠美总和我抱怨,阿丽总是忙于和一些讨厌的陌生人在一起,和他们笑,和他们吃饭,却总是不和惠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