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三十三章 晚上

我们始终没停车,只是一再的从城里绕路。

幸好司机的技术还不错,我们又刻意避开了很多主干道,倒也没被堵在路上。

做这神神叨叨行业的人,总会有点怪癖。

秦一恒跟白开我是接触久了,倒不觉得他们另类。

但其他人我都没怎么打过交道,这回留神观察起来,简直一个个都是怪咖。

就拿我身边的风衣男为例,我无意瞥见他风衣内,缝了很多个小兜,每个兜都像是装了东西。走起路来难保不会磨大腿。这要但凡是个正常人,买个包就结了。还有那广东佬,我也是在车里发现,他外套的里头还穿了一件金丝的马甲,我所谓的金丝是真的黄金缝制的,这东西价值连城,全球有钱的人很多,但真没见过这么任性的。

我不知道这些人的怪癖都是哪里来的,以前总以为他们这种人是为了保持神秘感,让你产生一种敬畏,说白了就是骗钱需要。

后来我渐渐的在行内混的久了,才发现其实很多怪癖都是保命的手段。

这恐怕也是所谓玄学的精髓所在,很多事情即便是秦一恒那种高手也说不清原因,但按照祖上传下来的方式去解决,就是管用。所以我认为玄学这东西,就是前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一句一句警告,跟神农尝百草差不多。告诉你这种草能治什么病,但为什么它可以治那种病,却没人说得上来。同理,驱邪捉鬼,避凶招吉,都是一个道理。

我之所以忽然变得这么哲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饿了。

这车一直就没打算要停,看样子谁也没打算去吃饭。

我有些忍不了了,就问广东佬,我们总不能这样一直在车上耗到深夜吧?没有什么前期准备了?

广东佬嗯了一声,说醒目仔,我们一直跑是要把你身上味道散尽了,不然秦先生那边容易穿帮。

我听了只好捂着肚子安生坐踏实了,眼下只能牺牲小胃,顾全大局了。

眼见着窗外头经过一家一家的饭馆,我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然而熬了觉得过了半个世纪,一看表才一个钟头。

所幸我有了些困意,打了几个盹。等到白开叫醒我的时候,时间终于到了晚上十点多。

车已经停了下来。

透过车窗,我看见一栋四层楼高的小楼。很不起眼,外墙已经很旧了。大概是上个世纪的建筑了。

因为之前睡着了,我也不清楚现在具体是在什么位置。这地方似乎比较荒凉,呆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来往的车辆。

往远看倒是能看见几栋大厦的影子,我猜我们并没有出天津城。

广东佬给我开了车门,手里头拎着一串钥匙。

我一抬头,这整栋小楼都是黑漆漆的,一点生气也没有。

倘若真的是公司,怎么着也会有值班的保安把?这不怕被盗?

我特地留意了一下,连摄像头都没看着。这地方更像一栋鬼楼了。

我问,我们怎么进去?你手里的钥匙不会是开门的吧?

广东佬笑吟吟的点头,生意人嘛,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一般不会出力气。这串钥匙很值钱呐。

说话间广东佬已经走上了楼梯,蹲下身鼓捣了一下,真的打开了原本锁在楼门口上的大锁。

他推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几个鱼贯而入的钻了进去。

外头看着黑,里头显得更黑。

所幸人多,那风衣男打亮了一个手电,手电光扫过的地方全都是斑驳的白墙。这楼里潮气似乎很重,墙皮掉了很多,显得整栋楼更破败了。

我道,现在干什么?我们是分头行动还是?

用不上分头行动,就这一个楼梯。白开左右望了望,妈的穿少了,这地方怎么这么冷?

我也猛然感觉到,楼内的气温要比外头低上好几度。忍不住紧了紧衣领。

走,我们先探探路。风衣男拿着手电朝着一旁的走廊探了过去。我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一层看着是十分老旧,但布局的确是按照办公楼设计的。走廊依次是很多小的办公室,门上也挂着譬如人力资源部之类的名牌。可惜门全部都是锁死的,广东佬的钥匙并不包括这里,我们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好朝着二楼前进。

刚进来的时候不免有些紧张,待到上了二楼,人也适应了这里头的低温。人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我们商讨了一下,就这样拿个手电在里面走,其实也不怎么隐蔽。

不如大大方方的开了灯,探索起来也方便。

于是白开就伸手摁亮了二层楼道的灯,这下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首先映入眼帘的应该是一个休息室,用玻璃隔断做成了一个半封闭结构。里头放了几张沙发和茶几。收拾的还挺干净,跟外头的楼道一对比,反差还挺大。

当然这不是让我们吃惊的地方,让我们吃惊的是,只见在茶几上,这时候端端正正的摆着四个纸杯,非常惹眼。

我靠,合着人家知道咱们四个要来啊?白开低声道,茶都给上好了,怎么不给留包烟啊?

我一听心里一紧,的确啊,如果这要是之前有别人在这里喝水,听见了动静躲了起来或是报警去了,到不是没有可能。可是怎么就这么巧这纸杯也是四个?还是真的跟白开说的一样?我们进了套了?

我见白开已经走了过去,连忙说了声别动。玄学我不懂,但圈套是任何人都能看的出来的。没准这水就有毒。

白开摆摆手,这不是水,是白酒!看来是送行酒啊,人家想让咱们哥几个归西呢!

广东佬立刻向风衣男问道,你所学有跟此有关的吗?

那风衣男摇摇头,说不过我可以试试。从风衣的内兜里七摸八摸的掏出一个小哨子,沾了沾杯里的白酒,把哨子又含在了嘴里。

我看着挺不解,那东西能试毒?眼见着风衣男竟然倚靠着沙发头一歪像是昏倒了。

我刚要冲过去,广东佬拦住了我,醒目仔,这是他们还愿师的办法,不用担心。他只是睡着了,一会儿哨子响了,他就会醒过来。

我只好耐着性子盯着风衣男的脸。心说这功夫真牛叉,一秒就睡着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妈的哨子在人家嘴里呢,一会儿怎么响?还是意思广东佬会吹口哨?我靠,这不是把人当狗呼唤吗?

我脑洞大开的想了半天,那风衣男倒是睡得十分安稳。一动不动的。

大概两根烟的功夫,才见他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