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家”对于景深来说是“已失去”, 对徐咨羽来说就是“未拥有”,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珍贵到有点陌生, 轻易不会说出口。

怀里的热度很陌生, 柔软又温暖的躯体将全身的力道信赖地压在他身上, 这样亲近的姿态也很陌生, 徐咨羽没有动, 鼻尖是景深身上的味道,景深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干净,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干练无杂心, 染了一点淡淡的酒气, 也还是干净。

徐咨羽低头贪恋地吸了一口,双手扶住景深的腰,语气坚决道:“不行。”

没有回应。

徐咨羽扭过脸, 才发现景深靠在他肩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漆黑的环境中,暖洋洋的气息一下一下地喷洒在他颈边,景深成了个大号的玩偶, 软绵绵的,一向冷漠又强势的人喝醉了睡着了, 看上去竟然还很乖。

黑暗里, 徐咨羽就这么半抱半托着景深很久,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描摹了景深的侧脸轮廓不知多少遍, 被景深借力的半边躯体都快麻了,才轻摇了摇景深,“醒醒,回去睡。”

景深额前的黑发一晃,睫毛动了动,没有睁开,依旧闭着眼睛。

徐咨羽在黑暗中看得清清楚楚,还是怀疑自己看错了,又摇了摇景深,这下景深不止头发在晃,呼吸也乱了,嘴角弯起噙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装睡?徐咨羽头顶一热,真恨不得把人扔地上,手把在景深腰上来回使劲几次都没下手,倒是景深笑得露出了牙齿,嘴里轻轻吐出了一个字——“痒。”

“没睡就回去。”徐咨羽冷着脸道。

景深双手搭在他身后,闻言环住他宽阔的背收紧了一点,“一起回去。”

“我已经说了不行。”

“回去吧,”景深闭着眼睛,语气强硬中带着柔软,“听话。”

徐咨羽被气笑了,双手用力地想把人从自己身上剥下来,景深不愿意,他今天非要把人带回去不可,他其实骨子里一直都隐藏着一点任性,平常都不显露出来,父母在的时候,他偶尔会撒娇任性一下,之后父母走了,他再也没有任性过了。

两人在黑暗中无声地较起了劲。

徐咨羽是有办法制住景深的,只是景深很聪明,每当到那个临界点时,景深总会“嘶”地一声,似乎被徐咨羽弄疼了,徐咨羽不由自主地就放轻了力道,于是景深又再次占据了上风。

两人难解难分地扯来扯去,却是越扯越紧,胸膛隔着衬衣贴在了一起,景深猛地发力,把徐咨羽往旁边的墙上一按,没等徐咨羽反抗,长腿先嵌入了徐咨羽的双腿中,大腿警告似地按在了徐咨羽的脆弱部位。

“你知道吗?在那些狗血的书里……”长久的对抗令景深有点喘,他低下头,额头抵住徐咨羽的额头,嘴唇开合之间,呼吸都喷洒在了徐咨羽的脸上,徐咨羽闭了闭眼睛,听到景深语气带着笑意说道:“我现在就该狠狠地吻你,然后你就会原谅我了。”

喝醉了的景总不仅会撒娇,还会耍流氓,徐咨羽又好气又好笑,双手攥着景深的手腕,其实只要他想,他可以立刻折断这两条手臂,但是他没有,不仅没有,他甚至还轻声挑衅道:“你可以试试。”

景深摇了摇头,身体又不支地往徐咨羽身上靠,下巴靠在徐咨羽的肩膀上,声音渐渐弱了,“你要跟我回去……”

掌心里的手腕已经脱力,徐咨羽一放开手,两条修长的手臂就立刻垂了下去,景深这次似乎真的睡着了。

撒娇、耍流氓,这次连色诱都用上了吗?

徐咨羽靠在墙上,胸膛上多出的重量是属于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难以忽视,因为压在心口,心跳的声音都放大了传入耳膜,不紧不慢,徐咨羽觉得这一刻很安宁,安宁得有些奢侈,静静地没有动。

过了很久,徐咨羽才屈身伸手搂住景深的侧腰,手臂穿过景深的膝下,想把人抱起来时,低头才发现景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两条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嘴角的弧度有些揶揄,“公主抱也是狗血剧情必备。”

徐咨羽额头青筋一跳,觉得喝醉酒的景深有一丝欠揍,而且是故意找揍的那种,他想忍,但已经忍了一晚上,无处发泄的怒气令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头咬了一下景深的唇珠,“闭嘴。”

“你命令我?”景深语气淡淡,似乎马上就要发飙。

徐咨羽手臂运力,真的把景深这个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青年抱了起来,说实话并不轻松,沉甸甸的分量在臂弯里,胳膊与肩膀都要一齐发力才能勉强将景深腾空抱起。

“不敢。”徐咨羽简短道,显然是做了让步,不想今晚一直和景深纠缠下去。

景深由着他抱,徐咨羽把他抱到门口时才把人放下,景深松开了挂在他的脖子上的手,客观评价道:“你抱的我很不舒服。”

徐咨羽伸手,摆出一副送客的态度,“请便。”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景深站好了,一脚踩在下一级楼梯,衬衣因为先前的扭打而皱巴巴的,下摆在公主抱的路上被扯出了长裤,露出了一角,他浑身都是醉鬼的气质,冷静中透出一股想要出其不意的癫狂,“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还要再想想。”徐咨羽并没有把话说死,也不知道是真的内心动摇了,还是只是在敷衍景深。

景深往后退了一步,与徐咨羽拉开了一段距离,站在下面两级的楼梯上仰望徐咨羽,英俊的男人又可靠又明亮,是在黑夜里星一样的存在。

景深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即使一副衣着凌乱的模样,景深站在路灯下,依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高傲贵公子的气息,他身上有无形的铠甲,正一点一点在徐咨羽面前重塑。

说完这句话之后,景深还是站了一会儿,似乎真的在履行他所说的“最后一次机会”,徐咨羽一直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后,景深转身离开了,他一步一步,脚步很稳,风吹起他身上的衬衣,也带出了一丝单薄的气息。

景深伸出手挥了挥。

道别的暗示意味太浓,虽然是他主动离开,徐咨羽心里还是猛地颤了一下,好像曾经在什么时候哪里也被人这样悄无声息地单方面说了再见,从此再也不见。

景深没走出两步,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嘴角微微一勾,挥动的手已经先往后甩了出去,刚刚好地勾住了徐咨羽的肩膀,徐咨羽愕然的表情在景深眼里有点呆的可爱,景深偏头在徐咨羽的颧骨上亲了一下,声音温柔道:“真听话。”

路灯下,高大修长的青年靠在细细的路灯杆子上,腰身被人死死扣住,下巴微微仰起,光从上而下打在青年的额头上,从额头到鼻梁是一条漂亮的弧线,嘴唇正被人用力啃噬着,景深慵懒地单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徐咨羽后脑勺的头发,任由徐咨羽发泄憋了一晚上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