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3/3页)

等谈了生意,回到书肆,刚到晌午,太阳正是最好的时候。

阿梨进了书肆,要了账册,坐在圈椅上,一手拨着算盘,一边算这几日的账。

梨花木桌上放了个小茶壶,壶口冒出白雾,里头泡了碧螺春,苏州本地产的,阿梨十分喜欢,微苦带甘,清香四溢。

一壶茶喝完,账目也算清楚了。

书肆不大,盈利也一般,但自打他们给附近几家书院免费提供了旬考奖品后,来的客人比起从前,多出不少。

看着日益增多的身家,阿梨心里略安心了些,俗话说得好,手里有银子,人才有底气么。

她收好账册,刚要起身回后院,却见书肆门外来了个人。

打眼一看,是个书生。

不怪阿梨一眼看出他的身份,盖因他穿着书院发的深色长衫,头戴方帽,身材高而瘦,但并不瘦弱,五官端正,眼神清明,举止正派,进来后,并不四处打量,更不似旁人那样,一进门便盯着阿梨。

他进来后,便同伙计拱了拱手,道,“书肆掌柜可在?”

伙计自然朝阿梨这边一指,道,“您来得巧,掌柜的恰好在。”

梁慎行顺着伙计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便见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坐在梨花木桌边,一身鹅黄粉藕的裙衫,乌黑的发垂在胸前,木簪束发,眉眼生得极为好看,令人一看,便不自觉生出些好感。

梁慎行看得一愣,脸不自觉一热,但很快回过神,朝伙计道,“多谢小哥。”

谢过伙计后,梁慎行才朝阿梨走过去。

出于男女之防,还隔着不远的距离,他便停下步子,道,“小生梁慎行,乃东林书院学生,听闻书肆招账房,前来谋事。”

他说话时,恭敬有礼,微微拱手,并不似其他书生心高气傲,且又是东林书院,这可是苏州最好的书院。

阿梨不着痕迹打量了眼梁慎行,对他第一印象不错,光是他方才待那小伙计的态度,便极为难得。再者,他方才知道她是书肆掌柜时,并没因她是女子,便露轻蔑之色。

第一印象不错,阿梨却也没急着点头,只道,“先生先试几日,若你我都觉得合适,再签聘书,可好?”

梁慎行自然点头应下,约好第二日上工,便一拱手,出了书肆了。

拐过几条街,称了几两肉,又买了些菜,梁慎行走近一个破落院子,理了理身上的深色长衫,才轻轻推门进去。

屋里榻上歇着的老妇听见开门的声音,忙睁了眼,费劲要坐起来,沙哑粗糙的声音问,“二郎,怎的回来了?”

梁慎行将肉菜放在桌上,去扶母亲坐起来,边道,“先生告病,便放我们归家了。”

梁母这才放心点头,去握儿子的手,她是常做绣活的,指尖厚厚的茧。她殷切道,“你好好念书,别惦记娘。娘在家里好好的,什么都不缺,你姐姐几日便来看我一回,我好着呢。”

梁慎行俱点头应下,道,“儿子晓得。”

梁母又殷殷嘱咐了一番,无非便是叫他不要为了家里的事,误了科举之类的话。

梁慎行一一应下,梁母便赶他去书房温书了。

等儿子一走,梁母面上的笑,便落了下来,叹了口气。

她的二郎,学问本事,样样都好,只唯独一样,运势太差。县试府试,场场都是头名,那时候谁不羡慕他们梁家。

那时候二郎才几岁,便有好些人家要上门,同他们结亲。门槛都差点被踩破。

后来,二郎他爹病没了,好不容易熬了三年,还以为要熬出头了,结果婆母又没了,一拖就是六年。

从前人人赞她儿子是神童,出了这事后,人人都来笑她,说她儿子没这个运道,还有那等子恶毒妇人嚼舌根,说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梁母咬紧牙根,她才不会死,她就是熬,也要熬过五月的院试!她非但不死,还要看着二郎当大官,娶贤惠媳妇儿,她还要带孙子呢!

就让那些子没见识的妇人嚼舌根去吧!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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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

苏追骑在马上,看了眼西北大营的将领,朝他们摆摆手,淡声道,“不必送,我这便走了。”

西北是边疆,外族常年侵扰,鲜少太平,苏追自经武举入行伍起,便一直在西北镇守,这些年南征北战,虽然也会去别处,但多半时间,都在西北。

除了原来的镇远侯厉大将军,这些年,就属苏追在西北的时间最久了。

他这回,是被陛下召回的。

其实,倒也不算是召回,只是换个地方,进京当官,还升了一级。

苏追这些年坚持留在西北,除了当年拐走妹妹的那些人,是逃到西北这一缘由外,自也有些自己的私心。

只是,如今父亲年岁颇大,身为人子,他的确该回京了。

“末将恭送将军!”

苏追一摆手,告别旧部下,最后看了眼漫天黄沙的大西北,策马走远。

回京吧。

找了这么多年,苏追有时候都在怀疑,妹妹还在不在。

小妹被抢走的时候,才两岁,如今都过去十五年了,若是还活着,应当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