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冀州易主

韩璋突然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这样说。

或许这些的问题都在自己身上,但是韩璋发现自己并没有信心,或者说自己也没有那个想法,去改变,去成为一个能够真正可以撑起一方势力的雄主。

他只是一个会幻想的弱者,他并没有那种勇气。

他或许更适合作为一个诗人和名士。

或许父亲选择的这条路挺适合自己的。

“你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

韩馥拍了拍韩璋的肩膀,叹了口气,告诉了他促成他做出这个选择的事件。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麴义已经反了,现在他正带着部曲朝着邺城来。”

韩馥扭头抹了抹眼泪,哪怕他不愿意这样接受自己的失败,但是现实就是如此,不容他辩解,作为失败者他也没有资格辩解。

成王败寇,一贯如此,世间至理。

“好吧,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这样吧。”

韩璋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并没有别的选择的余地,出生在韩家,并不是他的幸福,而是一种宿命,他更愿意自己能够成为一个迁客骚人,游历人间。

就如同李煜那般,帝王不行,却是一个好诗人。

命数如此,又能如何?

来来去去绕不开成王败寇。

在这种征战不断的天下,谁会给你时间让你在那里矫情呢?

“你先回去休息吧,可能过段时间需要你去送东西,我这张老脸放不下。”

韩馥缓缓地朝着厅中的屏风之后走去,韩璋看着他的背影像是老了不知道多少岁,风烛残年之象,甚是不祥。

他抬起自己的手想要挽留什么,但是他张大的嘴巴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似乎整个世界都在这个刹那失声了。

韩馥选择要将冀州拱手想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的部下那边去。

这倒不是消息传得快,而是韩馥特地让他们知道,他也算是一个还行的老领导,自己要退了,还知道提前跟自己的人说一声。

可是他并没有想清楚。

他的退位,并不是平稳的交接权力。

并不是他传给韩璋这般简单,他们这些跟在韩馥身边的旧人,如果真的到了袁绍账下的话,很大可能就是要被弃用,因为他们曾经是别人的核心旧臣,多少还是会有提防的。

这个道理其实也很简单。

有某些情结的人,对于已经处过不少对象的对象,会有一定的芥蒂在,他们的心理肯定不会很舒服,而君臣关系,与这种关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用组织,冀州长史耿武、冀州别驾闵纯,还有骑都尉沮授,同一时间跑到了州府来寻找韩馥,想要劝说他不要如此行事。

和荀谌的说法相比起来,他们的理由更加有理有据。

如今的冀州,青壮之士,能够披甲上阵的人不下百万,这些年储备的粮草,再加上本身强大的产量能力,能够支撑十年之长。

如此强大的实力,为什么要让给袁绍一个外来人,为什么要去害怕袁绍一个几万人的队伍,害怕公孙瓒的几万骑兵?

袁绍的队伍在渤海都还需要冀州的支持才能够生存下来。

明明之前是袁绍要仰仗韩馥的鼻息,怎么现在韩馥转手就要将冀州让出去了呢?

这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

耿武之前就来过了,只不过他来是讨论麴义反叛的事情的。

但是就算是大将反叛,也只是一个烦恼而已,不至于就这么放弃治疗了吧?

冀州从事赵浮和程涣还率领一万强弓甲士驻守孟津呢,麴义想要反攻到邺城来,也需要先过他们那关。

更何况邺城附近的驻军还有数十万之众。

他们有何惧?

但是此时的韩馥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信念,放弃了。

“我不如他。”

这句话韩馥反复地说着,这也让耿武他们明白了此时的韩馥已经没有什么争斗之心了,理论上来说,他们应该就这么顺势跟着过去袁绍那边去。

可是耿武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跟闵纯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但是他们又说服不了韩馥。

不过,那又如何?

他们想要的是做自己。

遵从自己的信念就好。

没有办法说服韩馥,那就不说了,挺干脆的,在知道了韩馥的态度之后,耿武他们便离开了,没有再做多言。

没有拿到韩馥的授权,耿武便自作主张地让赵浮和程涣从孟津赶回来,以防袁绍。

虽然说这样麴义反攻邺城的路线就少了一道坎,但是问题是家都要被偷了,还在意什么叛军呢?

不过他们并不清楚的,那就是麴义的反叛,并不是单纯的反叛,而是一次简单的里应外合。

麴义,早就是袁绍的人了。

他的作用,要么就是分散掉韩馥的部队的防守精力,要么就是直接抵达邺城,直接成为袁绍破陷邺城的兵力补充。

这是明谋,无论韩馥的人能不能看得出来,他们都只能选择一项。

所以耿武只能赌,麴义有着更大的野心。

可是将主动权交到了别人的手上,他还是不安心。

所以,对于袁绍,他还是有其他的想法的。

耿武的安排,韩馥并不知道,而且他其实也已经没有想要知道的冲动了,他此时只想要好好地悼念一下自己在冀州的人生。

哪怕这次让位,是以扶立废帝的名义,由袁绍作为新的朝廷的掌控者,自己也算是隐形退位,但是那种浓浓的失败感还是包围着自己。

而且他也开始担心袁绍会不会对自己动手。

因为他见到了耿武他们之后,便会考虑袁绍会不会担心自己是否会有再次翻身的想法。

如果自己是袁绍的话,是否会对一个充满威胁的人下手?

会的吧?

犹豫、反复、不知所措……

韩馥这个时候纠结至极,可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和决策。

他的失败,大抵也是因为如此吧。

……

待到韩璋再来到州府的时候,他没有见到父亲,韩馥这个时候敏感得谁都不想见,他只是将官印留在了州府的桌案上,在官印下面还有一封信。

韩璋拿起了信,沉默地站在原地阅读此信。

过了片刻,他才转身离开了州府,身上带着官印。

韩馥让他带着官印去给袁绍送过去,而自己则是搬去别处,将州府腾了出来。

这种落魄的感觉,还真是难受呢。

不过韩璋倒是吐了口气,其实考虑了许久,他发现这样也不错。

父亲让出了冀州,或许就能够成为再立废帝之后的新朝的元老,哪怕没有实权,应该也可以带着名誉在皇帝身边安享晚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