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有时管束

这天雨后又放晴了。有风吹来, 树叶摇晃,落下许多水滴,把树下打盹的狐狸给淋醒了。

白狐懒洋洋地爬起来, 抖了一下皮毛,把水珠抖落,开始寻找始作俑者。然而院子里没人, 只有樟树在随风摇晃着叶子。

狐狸不满道:“老章, 你干啥呢?”

为了不把树根蹭秃, 它还特地叼了个垫子和枕头过去呢。

“吃饱就睡, 胖成猪了。”章树面无表情地出现了, “过来帮忙。”

他就没见过这么能吃能睡的狐狸。果然狐狸崽子们留在山里是对的, 否则将来会变成好吃懒做的蠢狐狸吧。

“你管我。”狐狸翻了个白眼,又敏感道:“你刚刚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了?”

章树:“嗯。”

好坦诚!

可狐狸又不想和他打架, 又气又无可奈何, 加快步子,小跑进了旧屋,发现郁清正全副武装,在扫蜘蛛网呢。

趁着天气好, 他想把平房也给清理了, 顺便把里头的物件拿出来晾晾, 擦擦灰,好生打包再存放。

这些都是长辈们的旧物,有些值钱,也有很多不值钱,但是无论被虫鼠啃了, 还是雨打湿了, 都挺可惜的。

所以他一看天气预报接下来都晴, 刘婶也说怕是要晒一阵了,便开始动起手来。

老平房的布局还保持着旧样式,两边房子夹着晒场,外边带了一个院子,和老宅相邻。

这是郁清父母的房子,和长辈分家后,两家原本有道土墙隔着,然而多年过去已经坍塌,看起来和老宅之间已经没有界限。

房子好几间,郁清决定一间间来。因为年久失修,他刚进去就见一堆蛛网,扫把扑过,就有大蜘蛛带着小蜘蛛仓皇跑出来。

那大的足有巴掌大,还挺吓人的。郁清本来考虑要不要点火灭了的,但看它们一只两只三只……拖家带口跑出去,不知为什么,愣是呆住了没动手,眼睁睁看着它们往后山去了。

三人弄了一天,才堪堪把一间房的杂物给清理好了,打扫干净,检修了一下房子边角,避免蛇鼠进去,才算完事。

他们刚忙完,旅馆就来了个客人。

夕阳下,客人气喘吁吁的。看起来……

“我从景区走过来的。”那人左看右看道。“你们这儿能给客人保密吗?”

郁清道:“只要按规定登记,我们不过问客人的私事。”

男人就抹了把汗,道:“那就好,我要最里面的房间。如果有人来问,就说没见过我。”

郁清确认了一下,钟时,二十五岁。

这家伙为了打消他的疑问,让他配合自己,一直在努力解释,连公司单位名也报了。

郁清倒不看这些。他判断的唯一标准只有老宅,因为它能看到人们身上的光。

老宅说每个人身上的光,明暗度、活跃度等等,都不大一样。树屋能根据光,看出人们是否心怀恶意。特别是它的井复苏之后,能看出很多东西。

钟时的光没问题。

郁清把人送上楼,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没管他了。

钟时一开始还宅着,但是没多久,发现郁清这儿还真没什么人,也挺隐蔽的,不像别的人家,大门开着就能看到院子里谁在走动,更不会有人突然不请自来。

时常来这儿的就一个大婶,郁清保证了她绝不会把这里的客人往外说。

于是钟时躲在院子角落观察了半天,终于放心溜达了。

陈进和他聊:“你怕啥呢?”

钟时小声地:“怕我妈找过来。”

陈进立即拍大腿:“巧了,我也怕!”

钟时:“哦!”

两人立即成了知音,互相吐槽起自家家长。

“你还好啊,至少出来旅游没人管。我妈是完全不放心,从小就偷看我日记,我撕的纸条,她跟克格勃一样偷偷捡回去拼。干什么都一定得按她说的来,不然就要生气。一边嫌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边不让我干这干那。

“工作了,找什么工作得她认可,每天下班不能迟到,迟到就盘问个不停。晚上出去和朋友耍要跟她报备,和谁玩上哪玩,回来晚点就催。我是个成年人了啊……”

“最近开始给我介绍对象了,没得拒绝。那就算了吧,她还非得跟着去,你说我和姑娘谁更尴尬……”

钟时最终比惨赢了,赢了陈进的蘑菇。

“我这次出来玩是打了出差的幌子。”钟时又小声道,一边眼神四处跑警惕着。

“结果还是被她知道悄悄跟上来了,我爸偷偷告诉我的。我昨天好不容易才甩掉了。”

陈进和他“同仇敌忾”完了,理智下来道:“不过,阿姨这样也是因为宠你吧。“

“是啊。”钟时瘫着脸道,“宠得同事都说我是妈宝男,妹子对我纷纷绕道。对天发誓,我真没那么宝。”

“可是不听她的吧,她就开始捂心脏说自己怎么生了个不孝子。然后抹眼泪上回忆杀,把我小时候照片翻出来,一桩桩糗事给我讲,给我爸讲,还想讲给邻居听让他们评评理,搞得好像我罪大恶极一样……”钟时嗦着粉,说累了,举手道:“老板,可以加个卤蛋不?”

郁清笑问:“好吃吗?”

他这还是第一次做,量不多。做得成功了,他就给爸妈送点过去。

“好吃。”钟时跑过来夹了一个,又问郁清:“听说你家就你一个人,你爸妈呢?”

“市里呆着呢,最近出国游去了。”

“真好……好主意!要不我也给我妈整个出国游好了!”钟时忽然激动道。“对!她出国了,不就没法管我了。”

于是这家伙吃完,高高兴兴跑回去翻出国游攻略了。

郁清则继续清理旧宅,陈进闲着无聊,也来帮忙。这家伙挺见多识广的,一些家具都能说出点名堂,这个黄花梨,那个红木,一边感叹郁清祖上就算不是有钱人,也是讲究人家。

郁清哭笑不得,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些都是父母辈的回忆,卖不得。

两人边擦拭家具边聊着,就忽然瞥见钟时下楼,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章树说是他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听说在路上出了意外,就什么也不想了,赶紧找人去。

大伙都嗟叹不已。

只有陈进摸着下巴道:“那什么,有没有可能……阿姨是骗他的呢?”

“……”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不要这样看我啊!我妈就经常为了骗我回去这么干……好吧好吧,我不对!我就希望阿姨是骗他的没事好吧……”陈进悻悻地说。

郁清忙活一会,见钟时还没回来,就打电话问他在哪,找到人没有,看要不要一起接回来,好照应。

谁知钟时烦躁地说:“不用!我自己回去,你别来。”

结果他回来时一瘸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