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说:别哭(第3/5页)

姜夫人脚下不稳,几乎是摔下马车去的,幸好马车行驶得不快,她摔下去也没受什么伤。

然而这动静却让城门处的守卫警惕了起来,用长矛指着她:“什么人!”

姜夫人压根不管拿长矛指着自己的守卫,爬起来又往城内跑去,马车里的楚家人心跳都险些骤停。

守卫要用长矛扎姜夫人的腿,跟在车旁的楚家护卫立马放倒那名守卫。

守卫头子见此,厉声喝道:“拦下这些马车!”

驾着楚家二老那辆马车的车夫也是护卫乔装的,他大喝一声:“老爷夫人坐稳咯!”

狠狠一甩马鞭,驾着马车疾驰出城,两侧的城门守卫想用长矛杀马,都被其余乔装的护卫拦下。

马车出了城,楚老夫人才敢从车窗处探出头,含泪喊一声:“萍儿!”

此时的姜夫人正不管不顾往姜尚书一行人那边跑去,城门下的异常惊动了城楼上的守军,披甲的守将站在城楼上指挥:“关城门!”

楼下的守卫刚被楚家护卫和封朔的人放倒,城楼上又跟捅了蚂蚁窝似的涌下来一片卫兵。

两拨人厮杀成一片,楚大爷夫妇还没能出城,他们坐在马车里,听着外边的厮杀声,吓得手脚冰凉。

时不时有刀剑砍到车壁上,楚大爷和刘氏这辈子就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胆都快给吓破了。

刘氏泪流满面,破口大骂:“讨债鬼!你们楚家出了个讨债鬼!要拉着一家子人跟她陪葬!楚婉萍这个丧门星!她最好是死在这儿!”

她气急,把护卫买给姜言归的药也直接从车窗处扔了出去。

封朔的人和楚家护卫人少,但胜在个个武艺高强,城门这边一时半会儿僵持不下,楚家的车夫全是护卫,个个都是胆大的,没被这情形下到,趁着混战的功夫,狂甩马鞭赶着马车出城去。

城门处乱着,城内姜尚书身边的常随、暗卫也纷纷现身,跟禁军杀成一片。

禁军头目大喝:“姜敬安,你还想造反不成?”

姜尚书神色已经平静,腰背挺得笔直,依旧一身三品大员的气度:“姜某人不知犯了何罪。”

禁军头目冷笑:“到了陛下跟前,你自晓得!”

“老爷,您和少爷快上车出城!”姜尚书身边的常随催促道。

趁乱出城的确是个好法子。

可他一走,留在京城的所有姜家旁支怕是得替他受天子的雷霆之怒。

到了他这个位置,凡事就不能只顾自己了,身后是大小旁支的几百口人命。

姜尚书沉默着没有做声,正好看到姜夫人跌跌撞撞往这边跑来:“我儿——”

姜夫人满脸泪痕:“言归别怕,娘来接你了……”

姜言归眼里的泪亦是夺眶而出:“母亲!”

姜尚书望着这一幕,闭了闭眼,吩咐抱着姜言归的那名亲信:“也罢,你护着少爷随楚家去吧。”

亲信红了眼:“老爷!”

姜尚书沉声道:“快去!”

亲信一狠心,抱着姜言归转身往城门处去。

姜夫人见他抱着姜言归来跟自己汇合,也是大喜,然而喜后,心中却又涌上一股悲意。

她回头看了站在原地的姜尚书一眼,大雪如絮,他缁色的锦衣肩头已落了一层薄雪,他也望着这边,隔着飞雪,眼神看不真切。

这个人啊,明明已经变了模样,却又还似她当年初见他时的模样。

只这一眼,便成永别,却是她的永别。

利箭刺入胸膛的刹那,姜夫人不觉得疼,只是心口那里凉得过分。

抱着姜言归的那名姜家亲信也中了箭,踉跄着倒地。

姜言归在撕心裂肺大喊着什么,但那一瞬间姜夫人耳朵里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看着那支穿透了自己胸膛的箭,以及染红了大片衣襟的血,眼角滑下泪来。

她终是……到不了西州了。

城门口处赶来一名楚家护卫,姜夫人用尽了力气,指了指随着姜家亲信一同跌倒在地的姜言归,吃力道:“带……他……走……”

姜夫人已经中箭,回天无望,楚家护卫抱起姜言归就往城门处奔去。

姜言归趴在护卫肩头,双目血红,字字泣血般哭喊着:“母亲——”

姜夫人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终踉跄着倒在了雪地里,溅起的雪末落在身上似乎一点也不冷,恍惚间她只是十五岁那年在雪地里贪玩跌了一跤。

“楚婉萍!”

有谁在叫她,恍惚间这嗓音里竟也是有几分难过的。

但她已睁不开眼了,这辈子,从儿时到当姑娘,到嫁人,到为人母,所有的记忆都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一一浮现。

好似一场大梦,她已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梦境。

她也不想分清了,且睡过去吧……

盛京的这个冬天,可真冷。

西州。

姜言意正在做早膳,砂锅里的香菇鸡肉粥已经熬得又香又浓,她一边拿碗盛粥一边喊在院外扫雪的秋葵:“秋葵,吃饭了。”

秋葵很快蹬蹬蹬跑进屋。

姜言意把盛好粥的碗递给她,“再给我递个碗。”

秋葵从橱柜里拿了一个碗递过去。

交接的时候,她放手太早,姜言意没接住,“哐当”一声,如意纹瓷釉的瓷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姜言意皱了皱眉,秋葵则有些无措:“对不起,花花,我以为你已经拿稳了。”

“没事,碎碎平安。”姜言意蹲下身去准备把盘子的碎片捡起来,指尖却被碎瓷扎出一个大口子,瞬间溢出了殷红的血珠,其中一滴落在白瓷碎片上,触目惊心。

老一辈都说大清早摔碎东西不吉利,姜言意虽不迷信这些,可心头还是莫名地不安。

楚昌平回京已经好几天了,封朔去了西州大营后就没了消息,她担心京城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担心封朔的伤。

只盼着这不是什么预兆才好。

忧心忡忡又过了四五日,新买的宅子姜言意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终于等来了楚昌平接楚家人抵达西州的消息。

楚昌平的亲信一过来传话,她扔下店里的事务,带上事先买好的礼品,匆匆赶去了新宅。

路上她问赶车的亲信姜夫人和姜言归如何了,亲信一时间似乎不知怎么回答她的话,只道:“表小姐您去了就知道了。”

姜言意从他这话里听出些许不妙来。

等到了新宅,她一进院子就正好碰见从前厅出来的楚昌平,比起去京城前,楚昌平似乎清减了不少,两颊都瘦得有些凹陷下去了,两鬓有了明显的白发。

“舅舅。”姜言意唤他。

“哎。”楚昌平应了声,又道:“你外祖母和大舅他们都在里面,进去看看他们吧。”

姜言意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重,问:“舅舅,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