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第2/3页)

山匪们摸摸饿得发慌的肚子,默契地都没言语。

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瞧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面黄肌瘦,吞了吞口水对蹲在地上的黄脸汉子道:

“大哥,都说辽南王宅心仁厚,在他管辖的地方,百姓都有饭吃,家里有孩子的还能免费去书塾念书,咱们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降了吧?”

黄脸汉子没说话,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另一名山匪才道:“俺听说在辽南王麾下当兵,顿顿都有大白面馒头,还有索饼!那索饼干吃脆香脆香的,用滚水一泡,再挖上一团酱放进去,又辛又香!比镇上卖的肉汤面滋味还好!白面馒头沾汤汁,我一顿能吃十个!”

一番话说得屋内的山匪们皆是咽口水,腹中的饥饿感愈发明显了。

又有人道:“大哥,咱归降吧。”

也有反对的声音,“一群眼皮子浅的,咱们拿着那些钱招兵买马,到时候自己举大旗,大哥当了皇帝,咱们就是大官,娶他个七八房美妾,也过过那群狗官过的神仙日子!”

这话一出来,一些山匪不免又有些动摇。

飞黄腾达,娶一院子娇妻美妾,这是他们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有人小声嘀咕了句:“那也得有命活到那时候,咱抢的是辽南王的金子,那位在军中可号称活阎王。”

“娘的,熊三,你一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小子是被那狗屁军师油腔滑调给说昏头了吧?”唱反调的汉子重重踹了一脚缺了个腿儿的板凳。

板凳“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被他骂人的山匪也不是个见怂的,眼看二人就要动手,一直没说话的黄脸汉子才扔下那根木棍,站起来道:“把辽南王的军师押过来。”

地上是一堆除了他自己,旁人瞧上半天也看不懂的简易舆图。

但那地上的划痕越到后面越杂乱无章,隐隐透出几分穷途末路的感觉。

踢板凳的山匪一脸喜色道:“大哥,您这是打算用那小白脸军师去跟辽南王换粮食?”

黄脸汉子只吐出两字:“归降。”

这话一出来,屋内的山匪神色各异。

“大哥,我不同意!”一直唱反调的山匪阴着脸道:“大哥怕事,我不怕!大哥若要归降,那咱们兄弟就把金条分了,愿意跟着大哥归降的,就带上你们的那份下山给人当马前卒去!”

“愿意跟我搏上一搏的弟兄,咱们就只要一直死守,等朝廷打得渝州那边节节败退,辽南王自会撤兵前去渝州支援!”

黄脸汉子一记扫堂腿就把那人放倒在地,拔刀抵着他脖子道:“你以为驻守在山下的是谁?从野狼嘴边抢肉,活腻了!只怕辽南王撤兵之前,会先屠了整个山寨!”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噤若寒蝉。

雨势稍停,山脚下一队人马已集结完毕,个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腰间别了双刀,眼中杀气凛然。

他们能跟着封朔千里迢迢南下,必然是军中的精锐,刀光箭雨一路厮杀到今日的。

只不过他们没等来最终的那道杀令——山匪头子带着池青和被劫的十几车金条下山归降了。

池青虽在山寨里被关押了数日,但一张嘴实在是能忽悠,一直被好吃好喝伺候着,直到最近断粮才饿了几天肚子。

军营里还没到饭点,来不及备饭,只得烧水给池青和山寨里归降的那群山匪一人泡了一碗面。

一群人端着碗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吸溜,吃完面条,把汤汁都咕噜噜喝了个干净,碗壁光亮得像是被洗过一样。

那年纪颇小的山匪靠近池青蹲下,捧着空荡荡的碗舍不得放下,眼巴巴问:“池军师,军营里当真顿顿都有这样的面吃?”

池青喝了一口汤,打了个嗝儿,才用那慢悠悠急死人的语气道:“怎么可能。”

边上竖着耳朵听的山匪们一脸失望,暴脾气直接哼笑道:“我就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却听池青道:“这东西上战场时哪里能抗饿,也就来不及做饭时垫肚子用。”

意思是这泡面不过是塞牙缝的小点心。

“早知道辽南王军中是这待遇,老子当初还当啥山匪,直接从军得了!”立即有山匪骂骂咧咧:“老子不怕饿,老子要顿顿都吃这面!”

一群山匪狂点头。

军中的小头目来给他们登记名册,改入军籍时,个个都争先恐后挤上前去报名字。

池青喝光最后一口面汤,才优哉游哉往封朔帐中走去。

封朔在军帐中单独面见山匪头子。

山匪头子不会军中礼节,照着绿林那套做派,向着封朔抱拳道:“当日多谢王爷留了萧某一命。”

封朔略微诧异抬起眸子,重新打量起眼前这跟寻常庄稼汉无异的男子,“汝唤何名?”

当日他留这人一命想逼降他,放水本就隐蔽,没打算让此人记着这个恩情,这人倒是自己察觉到了,可见不简单。

“鄙人萧郸。”黄脸汉子头低了三分,算是对封朔的敬重。

当日他迎战封朔,旁人只当是他侥幸逃脱,只有他自己知晓,是封朔惜才,有意放他一码。

这些日子他在山寨一直琢磨,如何破这局,最后发现一切都只是困兽之争。

这接连几天的暴雨不仅阻挡了朝廷进攻渝州的进程,也是封朔给他的一个考虑时间。

这人聪慧通透,封朔倒是真起了重用他的心思,沉吟片刻道:“本王许你都尉一职,掌兵一万,你从山上带下来的那些人,重新编入军中,可有疑议?”

山寨里不过几千散兵游勇,远不能和封朔麾下的正规军相比。

但凡收编,都会把原有的人马打散重新编制,一则是方便管理,二则是以防有异心。

萧郸既决定归降,就没想过再带领自己原来的人马,拱手道:“一切听从王爷调遣。”

大军当天夜里拔营,全速赶往渝州。

因着行军紧急,一路上火头军几乎没煮过饭,都是用开水泡面饼。

军中的面饼吃完,但途经任何一处州府,都能从当地面坊补给到军需时,饶是封朔也有些惊讶。

他久未过问姜言意生意上的事,都不知她如今已把面坊开到了别的州府。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心为姜言意感到自豪。

哪怕没有味觉,用木箸挑起面条时,嘴边也不自觉带了一抹笑。

远在西州的姜言意,刚好也挑起一箸滑溜溜、香喷喷、贼劲道的酸辣粉,嗦完一口才叹气:“川西那边没个音讯传回来,舅舅在渝州也是苦战,我如今既不敢回楚家,也不敢见太皇太妃,自己心中都没底,不知怎么宽慰她们。”

安少夫人如今已有两月的身孕,平日里一直孕吐,常是吃得少吐的多,人都消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