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第2/3页)

一名老妇被跑过的小子撞倒,包袱里的东西散落一地,老妇一边骂着“天杀的”一边佝偻着身子捡东西。

姜尚书见状,上前去帮老妇捡起落在地上的物件,又扶着她站起来:“老人家,当心些。”

“谢谢大老爷。”老妇见姜尚书衣着体面,连连道谢,又忍不住劝道:“城破了,皇帝都死了,大老爷在城南那边有家当也别去拿了,信阳王手底下那群兵跟土匪有什么差别?大老爷别为了钱财丢了性命!”

哪怕知道这一仗朝廷败局已定,但亲耳听到别人说封时衍死了,姜尚书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问:“皇上……去了?”

老妇叹息一声,连连摇头:“据说被箭射得跟个筛子一样,不知是哪宫的娘娘,跑去城门口那边,也是被叛军乱箭射死的。”

几句话下来,姜尚书浑身的血几乎都凉透了。

这要命的关头,贸然跑去南城门找封时衍的,除了姜言惜还能有谁?

老妇又惋惜说了些什么,姜尚书都没心思去听了,踉踉跄跄继续往南城门找去,心里期盼着姜言惜或许还活着。

越往城南走,目之所及越是疮痍,家家户户都有进门抢夺值钱器物的小卒,反抗的百姓直接被乱刀砍死,花季年华的姑娘衣衫不整从房间里尖叫着跑出来,又被身后的兵卒狞笑着拽住脚踝往屋子里拖……

看着这些,姜尚书当真是心如刀割,这一刻甚至不敢想象姜言惜若是还活着的境遇。

大抵是同理心作祟,他喝了一声:“住手!”

被打断的小卒不屑看了姜尚书一眼,目光落在他的杭绸褂子上:“你这身衣裳不错,扒下来给老子穿!”

姜尚书把褂子脱下来递给那小卒:“衣裳给你,放开这姑娘。”

小卒直接一脚踹得姜尚书爬不起来,嗤笑道:“糟老头子瞎管什么闲事?”

不等小卒进屋,前方很快有一队骑马驾马而来,为首的小将骂骂咧咧道:“快撤!楚军已经杀过来了!”

大多数拿了财宝的兵卒都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赶紧东躲西藏,那名色欲熏心的小卒被同伴拉走时,直接挣开同伴的手,甩下一句:“要走你走,等楚军过来了,老子投靠楚军就是!”

被那名小卒揪住头发的年轻姑娘满脸泪痕,在这最后一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她一口咬上那名小卒的手,直接把小卒的小拇指给咬断。

小卒痛得脸都扭曲了,什么欲念都抛到了脑后,对着那姑娘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个臭婊子,敢咬我?”

那姑娘被他打得弓起了身子,他还妄图用脚踹,只是这一脚还么来得及踹出,就被一截长鞭勒住脖子直接扯飞,重重摔倒了大街上,门牙都被摔断了两颗,鲜血糊了一脸。

杨筝此番和楚承茂一道上京支援,楚承茂率领大军追击信阳王去了,她则负责清理京城里余下的信阳王小卒。

她在马背上一眼就看到了这名赤膊的小卒在当街殴打一名女子,当即出手教训了这杂碎。

那名小卒痛得整个人都痉挛,刚手脚并用爬起来,杨筝第二道鞭子就抽了下来,小卒背上瞬间起了一道血印子,可见其力道之狠。

小卒被打得连连告饶:“我投诚!我投诚了!你们说了,投诚后一概不究!”

杨筝毫不手软地抽了第三道鞭子,打得小卒直接吐血倒地,她看着小卒,眼底是浓浓的厌恶:“进城后没有欺压掠夺百姓财务的可既往不咎,你这样的渣滓,根本不配为人!”

最后一句话落,杨筝给了亲卫一个眼神,亲卫上前一刀结果了那名小卒。

杨筝自己则翻身下马,解下自己戎甲后的白色披风替那名女子围上,对围观众人道:“诸位放心,我渝州军同辽南王一脉,此次上京只为征讨信阳王鼠辈,绝不会欺男霸女、抢夺财务!”

刚经历信阳王大军的洗劫,现在城内百姓都如同惊弓之鸟,哪怕杨筝放出了这样的话,百姓们还是明显不信。

杨筝唯有尽力约束自己手底下的兵卒,让京城百姓看到他们同信阳王大军的差别。

城内还有其他受惊的百姓需要安抚,杨筝并未再此地过多停留。

她走后,那名获救的女子对着姜尚书也是感激不尽,毕竟若是没有姜尚书叫住那名小卒拖延时间,她兴许就撑不到杨筝过来。

姜尚书忧心姜言惜的安全,简要同那女子说了几句,就要继续往南城门那边去找姜言惜。

他转身就发现楚言归在对面街角时,父子两远远对视着,竟是相对无言。

楚言归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楚忠,楚言归看着姜尚书,眼底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讽刺和凉薄。

姜尚书脚下像是被钉子钉住了,再也迈不动步子,反倒是楚忠推着楚言归缓缓上前来。

楚言归捻着佛珠串的指尖因为力道太大而泛起青白,他讥讽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竟不知姜尚书竟还是个大善人。路上遇见素不相识的女子遭人欺辱你都要出言喝止,当初自己的女儿被狗皇帝罚去军营,你怎么就不开口为她求求情呢?”

姜尚书眼底有些许沧桑:“我知你还在怨为父……”

“为父?你为的哪门子父?”楚言归打断他,眼中恨意鲜明,语气却是满满的讥讽:“忘了告诉你,我同阿姐姓楚,同你姜家可再没半点关系了。”

姜尚书闭了闭眼道:“当年言意行事荒唐,小小年纪被你母亲纵得不知分寸,想出那等毒计害惜儿,要降罪于她的又是圣上,我怎敢赌上姜氏一族去为她求情?”

这话出来,楚言归直接嘲弄笑出了声,心底的恨意却如藤草一样攀爬蔓延:“姜敬安,你把前朝皇室的余孽认作自己女儿偷养在姜家的时候,你怎么就敢赌上姜氏一族了?”

姜尚书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楚言归眼底因为的极度恨和愤怒而升起血丝:“你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妾’,薄待我母亲十余年!为了你那所谓的女儿,置我阿姐的死活于不顾!”

他指着自己双腿,冷笑着问姜尚书:“我这双腿,不也是因为我罚你‘宝贝女儿’跪着给我阿姐道歉,被人打断的么?”

“姜敬安,你对外人都能怜惜至此,对我母亲和阿姐可曾有过半点愧疚?”

面对儿子的质问,姜尚书只觉满心苦涩。

从黎皇后进宫起,他的心就死了,娶姜夫人非他本意,那只是家中父母安排的婚事。

姜夫人空有其貌,平日里只会研脂弄粉,半点不通诗词,他同姜夫人待在一起时,常常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姜夫人生下姜言意姐弟后,他只觉自己玷污了对黎皇后的感情,他们姐弟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姜尚书,他背叛了对黎皇后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