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第2/2页)

这句自夸的话,甚似二公子从前“为人处世”的风格,话一说出,配着二公子认认真真的表情,立引得厅中众人哄堂大笑,欢乐的笑声中,宇文二公子亦憨憨地咧开唇角,笑望着他慈爱的母亲。

尽管他事先有想过,此去边城,参与战事,在有些人眼中,是个不幸身死的好机会,但当在军营中、在战场上,真的面临来自己方的危险时,早被这些年经历磨冷的一颗心,犹是感到冰凉,都说血浓于水,可血是冰冷的,锥心刺骨,令人战栗。

他的心头血,也曾被人捂热过,暖烫了一颗心,都是为她,可一个名分没有了,他宇文泓对她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若不曾上至云端,便不知登高跌重,是有多痛,如今弄得自己为一个女子,这样痛苦狼狈,是他自找,是他活该,是他痴心妄想!!

满心的难受,令宇文泓端起手边的酒壶酒杯,自斟着站了起来,向与宴众人一一敬酒,旁人敬酒,从位高者开始,他却是随便乱敬,逮着一个算一个,但这在他人眼中,倒也没有什么,因为宇文二公子,就是个大傻瓜,纵是听说他在战中表现不错,那也只是一介武夫,空有蛮力,至于脑子,虽然好像好点了,但还是没有多少的。

“二哥呆呆,该先敬父王母妃啊!”被敬酒的九公子宇文淳,提醒他的二哥道。

宇文二公子却笑了,“宇文泓就是个呆子!痴心妄想的呆子!!”

他这样大声笑了起来,像是不仅傻,还有点疯,一通乱敬到他的四弟宇文沨处,听四弟笑对他道:“二哥当敬大哥一杯,是大哥告诉父王,二哥回来了、人在萧家,父王才派人将二哥带回,共用团圆宴。”

宇文泓闻言笑意更深,“说的对!说的对!”

他斟了满满一杯,去敬他的好大哥,“多谢大哥这般惦记着我。”

宇文清含笑饮酒,“自家兄弟,何必言谢。”

敬罢大哥,又去敬父王母妃,王府夜宴上,一通乱敬的宇文二公子,饮了一杯又一杯,到最后,似已醉了,宴还未散,他就醉醺醺地走出了宴厅,径往他的长乐苑去了,承安生怕公子走跌到池子里,要在旁扶着公子,但公子却不要他搀扶,就这么一个人在前走着,一直走至苑中的花圃旁,方慢慢顿住了脚步。

饮了许多,却没有醉,结合手下所探来的近来数月各方动向,想了一路和离之事,究竟是父王心血来潮、还是有人在后生事的宇文泓,在看到苑中花圃的一瞬间,用思考正事来强压下去的揪心难受,又纷纷涌上心头。

……为她手种下这些花时,想的是往后年年,与她共看花开,可她,哪里想与他一世长相守,是他自做作情了……

……去年的除夕之夜,他满心憧憬,只觉将是新的一年,往后一年一年,将会更好,如今想来,都是讽刺,犹记得在廊下时,她温柔地“拜”了他一下,他那时满心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而现在想来,那不是对宇文泓,是对丈夫,是丈夫就行,若她此刻嫁了别人,是否也可对那人那般……

想到此处,再想到今日在青莲居时,萧观音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酒意的冲击下,宇文泓抬起脚来,欲将这些代表他昔日可笑行径的冬日枯花枝,尽踩个粉碎,可高高地抬起脚来,已压在了那些花枝上,最终,却又轻轻地放了下来。

不忍毁花的落脚很轻,而心头很沉,重若千钧,放不下,纵是她对他一世无情,他也放不下她哪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