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第2/2页)

她透着朦胧泪光,望向窗外暮光中的早春寒景,在心底默默无声地暗暗祈祷,今日之事,再不要有下一次了。

正是春寒料峭时节,今年的北境,东君之风好像来得特别迟,虽按时节来说,已是早春,却仍是天寒地冻,好像冬日凛寒,还没有彻底过去,燃了一冬的炭盆,犹未被宫女们撤下,仍摆在太后娘娘榻边不远,烧红着其中上好的银骨炭,无声飘送温暖,混着殿中的清芬香气,缭绕在重重帘帐之间。

帘外,几声轻柔的行礼声响,是从前的宇文四公子,如今的齐王殿下,缓步踱进殿中,他略挥挥手,屏退众侍,自打帘踱入内殿,见母后正独自在内、倚榻看信,上前请安后,在旁坐下,瞥看了眼旁放着的已经凉了的浓黑苦药,淡淡笑问:“母后这气出来的病,还要装多久呢?”

裴太后眉眼微凝,“左右现在无法动作,只能在内装病,除此,还有何可作为呢?!”

“是儿子无能”,宇文沨见母后神色不悦,嗓音含愧道,“儿子只是想着,往后天气渐暖,母后多出来走动走动,会对身体好……”

“知道你孝顺”,裴太后微缓和了神色,轻拍了拍爱子的手背,叹息着道,“也不怪你无能,是母后,一直以来,都太低估他了,只是知道他手上有些势力,却没想到所知不足百一,没想到他真能掌定全局,压制得旁人完全无法动作,白白错失了那时的大好机会……”

宇文沨平平静静道:“机会只要等,总还会有的。”

“要是他再疯些就好了”,裴太后放下联络的书信,眉眼间现过一丝狠厉,“真疯成心智全无、不知掌权的废人一个,才是最好!”

不是没想过为皇帝的疯癫,添柴加火,让他愈发不配为人君,甚至,设计让成日疯疯癫癫的皇帝,“误食”毒|药而亡,也在计划之内,但,种种有关皇帝疯癫之举的传言,容易流出,在皇帝身边安插人手行事,却难于登天,虽在日常事务上疯得不成样子,可皇帝仍将权柄,牢牢握在手里,裴太后暗暗心烦意乱一阵,冷嗤着对真正喜爱的小儿子道:“前几日,我派人送去的几名女子,全被他撵走了,他防我这个母亲,就似防贼似的!”

说着又感到头疼,宇文沨起身帮母后揉按额头的同时,心内飘想过不久前所见,在来母后宫中的路上时,他遥遥望见,萧妙莲被宫人引往御殿去,算来,这是皇兄第二次召萧妙莲入宫了。

沉默的揉按中,人心似刃薄寒,北国的春天,依然寒冷,而南国温暖,早有花开,女子凭栏而坐,望着廊外烂漫盛放的春日香花,想有一人曾头戴花环落入水中,不由唇际微弯,浮起笑意,但淡淡的笑意,方微浮片刻,眸眶即已无声润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