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会杀了我。(第2/2页)

难不成对方被抓去万莲佛地是假,被囚禁在这里是真?

他走过去,握住周可以的手腕。

温热的,脉搏还在微微跳动。

“你怎样了?”

长明将灵力灌输,却瞬间被对方身体本能的反应排斥在外。

他心头一沉。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民间有句俗话叫回光返照,周可以身体排斥越激烈,反倒越说明自己的虚弱。

“九方长明,我一直恨你。”周可以喃喃道。

“我知道。”长明被他反手握住手腕,没有挣开,“是谁干的,你说,我给你报仇。”

周可以冷笑,咳嗽不已,血沫喷溅上长明手背,热得滚烫。

“那重要吗?我想自己复仇,不需要你。”

“好,你不需要。”长明跟哄小孩子似的。

在他心里,周可以始终是不成熟的,是四个徒弟中最需要关照的那个。

但当年的长明并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去细腻温柔地哄孩子,他认为每个人都有各自苦难,修炼之路更是残酷无比,如果脆弱到需要时时抚慰才能有所成就,那此人基本也就与修士绝缘了。

所以周可以叛出师门时,他无动于衷,内心只有轻蔑哂然,觉得周可以自此已经将自己的后路切断,除了走火入魔之外,别无他途。

事情也果然照着他意料的方向去走。

许多年后,长明自己也经历过无数生死挣扎,性情发生变化,终于开始反省自己当年对周可以的态度。

师徒一场,原本可以不必走上绝路。

“见血宗,全毁了。”周可以闭上眼,喃喃道。

即便他一开始纯粹只是为了跟师尊作对,证明自己可以,方才一手创立魔门,但后来,见血宗渐渐就成了魔修人人向往的去处。

周可以虽然喜怒无常,是名门大派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但在许多魔修眼里,他却是一座高山。

正如许静仙,如果不是见血宗,她至今可能仍然流落在外。

是以她对周可以,是又畏又敬又怕。

长明叹了口气,按上他的肩膀。

“见血宗毁了,还可以重建。”

“但,人死了,神魂俱灭,神仙难救。”周可以淌下血泪,“他们本来可以避开这一切的,只要没有你。九方长明,你害了多少人,还不够吗?”

他无力攀上长明衣襟,揪紧,扯近自己面前。

“你招惹了这么多祸患,如果不是你,见血宗不会变成这样,我……”

血顺着嘴角流下,周可以双目尽赤,似有千言万语,幽恨难喻。

忽然,他瞪大眼睛,面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死死盯住长明。

“过了。”

长明的手从他胸口抽出,慢条斯理,用对方的袖子擦拭自己满手血污,仔仔细细,连指缝都不放过。

“树欲静而风不止,非我之过,我为何要强行认罪?还有,周可以不是这样的性子,他不会自怨自艾,絮絮叨叨怀念自己的见血宗,他喜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而不是临死前跟个怨妇一样,对他的师父怨声载道。”

他起身,顺势将“周可以”踹倒。

“你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一开始还真差点让我着道了,可惜后来演得过火了,落入我的陷阱。你知不知道,记忆和印象,也是可以造假的?”

长明冲地上瘫软一团的“周可以”露出诡异笑容。

“你以为摄取我的记忆,就一定是真实的吗?你可以制造幻象,我也可以反过来,控制你所制造的幻象。”

“周可以”虚弱喘息,血从身体各处伤口加快流淌,身形逐渐化为细沙沉入地面,最终归于血肉,又消失在长明面前。

眼前恢复明亮,神像托着聚宝盆在他面前安详盘坐。

烛光微微,透着暖意。

枯荷却不知去向。

塔门一层内门被推开,云未思走了进来。

“你这边如何?”

“还好。”长明注意到他的眼神与先前不同,“你是云海?”

“师尊好像不想看见我?”云海贯来是学不会认真说话的,两人很好分辨。

长明蹙眉:“你们频繁交替,会加快消耗灵力,催发入魔。”

云海哂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遇到萧藏凤,他特意将我引到郊外,想困住我。”

“然后呢?”听到这个名字,长明不由注目。

“然后他被我杀了。”

“萧藏凤是个关键人物。”

“他引我过去,只为分散我们,置我于死地,此人对江离死心塌地,根本不可能从他口中得到一星半点消息。”

长明叹道:“可惜了。”

云海:“倒也不算太可惜,他给我看了未来。”

长明:“未来?”

“是的,你会杀了我的未来。”

云海走过来,将长明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就是这里,四非剑穿胸而过。我到现在,甚至还记得那种感觉。”

长明想说那只是迷惑你的幻术,但他随即感到不对劲。

因为自己身后也被云海紧紧抱住,对方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脸贴着脸,声音与前面的云海如出一辙。

“萧藏凤是不是想告诉我们,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逃不过自相残杀的宿命?”

长明动弹不得,他的身体四肢,已经被对方牢牢禁锢,绳索化为利刃,一寸一寸,凌迟血肉。

而前面的云海,则捏起他的下巴,将唇覆上,以魔气渡入。

黑气热焰,翻涌奔腾,缠绕着他的发肤,钻入衣裳,攻城掠地。

长明眼神极痛,身体却已沉沦,嘴角滑下一抹腥红,目光逐渐迷离。

在外人看来极为缠绵暧昧的拥抱,实则却是凶险万分的生死相搏。

他如同正站在悬崖上,狂风咆哮,山石滚落。

眨眼瞬间,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