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颜控

雨淅淅沥沥下着, 天阴沉得像要塌下一般。

陆徜今日休沐未去官衙,歇在家中,魏卓亲自带了军医过来给他复诊换药, 明舒便哪儿也没去,也留在家里。

曾氏陪魏卓坐在堂中说话, 明舒就站在通往内堂的帘子外头听里边的动静。

“明舒,你杵那儿听什么呢?”曾氏看她竖直耳朵的模样, 不由问道。

“听听阿兄有没喊疼。”明舒回头道,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魏卓听笑了, 道:“你放心吧,这是我那里医术最好的大夫, 不会疼着你阿兄的。”

“魏叔的人自然是厉害的,不过医术好不好与阿兄疼不疼可是两回事, 伤口在他身上, 怎么会不疼。”明舒不以为意道,注意力仍在内堂。

“原来不是他疼, 是你心疼?”魏卓打趣道。

明舒猛地转过头,脸颊红扑扑:“谁心疼他了?”

帘子忽被人掀起, 陆徜从里面出来, 穿一袭浅青薄袍, 左肩处微耸, 隐约有包扎得厚实的绷带痕迹。他一出来就听到明舒的声音,唇角挂着浅浅笑意,站她身后道:“明舒, 我没事。”

明舒觉得自己被打趣了, 刚想回嘴, 却见大夫跟着走出, 便又追问大夫:“我阿兄的伤恢复得可好?”

“少尹的伤恢复得很顺利,陆娘子不用担心,不过这段时间起居行动依旧要留神,尽量避免左臂使力。”大夫叮嘱几句,把药方交给明舒后便带着药童告辞离去。

明舒把药方交给来安,让他速去抓药回来煎,回过头来又再叮嘱陆徜,陆徜只有点头记下的份儿。

魏卓便向曾氏道:“这两人,都看不出谁是兄谁是妹了。”

曾氏笑着:“也亏得明舒在,我少操了不知道多少的心。”说着她又现出几分惆怅来,看着明舒的目光都是心疼。

魏卓知道她的心事,小声宽慰道:“曾娘别担心,明舒是有后福的孩子,又有你们,定能过此关劫。”

“但愿如此。”曾氏叹道。因着陆徜与明舒双双遇刺,陆徜在查简家劫案的事瞒不住她,她自然也听说魏卓知道明舒身世之事。

“阿娘!”明舒叮嘱完陆徜,又回头来找曾氏。

魏卓便收起话题,起身告辞,陆徜恰有要事与他商量,故送他出门。二人遣退随从,边走边谈。

“魏叔,可有周秀清的下落?”陆徜问道。虽然已经抓到伍四等人,但他依旧没放弃寻找周秀清的下落。

“还没有。”魏卓道。按陆徜对劫人现场的种种迹象推断,周秀清被劫之后应该是往汴京城去了,可这一回并不像抓伍四等人那般顺利,他派出大量人手在京城搜索了多日,仍旧无果。

“会不会人不在京城?”魏卓又问。

以禁军之能,若在京中找不到一个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人并不在京中,另一种是对方权势地位不低。可周秀清所牵涉的乃是江宁府案子,总不至于和京官有所牵扯?

陆徜摇摇头:“事发之后,三皇子也已经派人在汴京附近各种要道搜查过了,若他们要离开京城,必会留下痕迹,但很奇怪……周秀清像突然销声匿迹般。”

他说罢脚步一停,朝魏卓拱手:“魏叔,其实子翱心里有个猜测,只是未得证实,故一直不敢明言。但周秀清之事事关重大,我……”

“但说无妨。”魏卓道。

“宋清沼曾派人往江宁县打听过我的从前,他的人在那里遇见过豫王手下。”

魏卓眼神顿凝:“你怀疑豫王?他可是圣人器重的皇长子,也是……”

后半句没出口,陆徜却也听明白了,豫王为长,三皇子为嫡,他二人都是储君人选。

“若是其他京贵倒还好说,可是豫王……”魏卓摇摇了头。

不是查不了,而是他不能查。禁卫军乃是天子之兵,他这个掌军之帅是圣人最信任的近臣,最最忌讳的就是卷入储君之争中。若只是江宁府劫案他倒能出力,可现在正是立储的节骨眼,皇帝本就有意考较两个皇子的能力,豫王与三皇子都在风头浪尖上,如果这个时候他插足其中,固然本意为公,与储君之争并无关系,但圣人会如何想可就难说了。

结党营私本就是天家大忌,何况他还是手握京畿戍防的禁军统领。一个弄巧成拙,别说是他,就是三皇子赵景然,也会因此受到圣人怀疑猜忌。

这些陆徜自然明白,也正是有这些顾虑,他才迟迟未将心里怀疑说出。

“罢了,可能是我多心。魏叔不要放在心上,权当没听过吧。”陆徜又往前走去。

要魏卓出手查豫王,确实强人所难。

“陆徜……”魏卓却忽然叫住他,似乎做了个决定,“你在京中行走,身边不能没有人。我给你一队人,他们不属于禁卫军,都是些刺头,你若能收伏,自可如虎添翼。”

“多谢魏叔。”陆徜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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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雨依旧没停。

陆徜下午跟着魏卓出门,明舒就向他借了书房,趴在他的书案上画首饰样式。

屋外忽然一阵急步声响起,却是应寻找了开封府的同僚来找明舒。

“应大哥人在大兴赌坊,拿住了余连,他请陆娘子速去一趟。”

余连就是彭庆妹妹彭氏的儿子。

明舒把笔一丢,匆匆跟着那衙差去了。

大兴赌坊也开在北斜街上,里头密不透风,乌烟瘴气的。余连出老千被发现,叫人扣在赌坊里,险些被断手割耳,因为应寻的出现而暂时得以保住,但赌坊老板也不相让,现下两边正僵持着。应寻虽然是捕快,但这些道上的事他也管不了,只能暂时勉强稳住局势。

“应捕快,这人犯了我赌坊的大忌,你想保他也成,拿钱来赎,否则今天他就别想踏出我大兴的门。”赌坊老板姓钱,坐在赌桌上冷笑道。

几个打手拿着棍棒等物围在应寻和余连四周,外面则是围得水泄不通的看热闹的赌客。

余连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拽住应寻的衣摆求救命,应寻只问钱老板:“要多少钱?”

“也不多,他刚才出千赢了五两银子,我只要他还百倍。”钱老板道。

五百两?

这简直狮子大开口。

别说应寻没有五百两,就是有也不可能给。

“五百两都出不起,应捕快还是别管这摊闲事。”钱老板讽刺道。

“钱老板好大的口气,张嘴就要五百两银子?”清脆的女音夹着笑意从人群外传来。

四周围着看热闹的赌客忽骚动起来,两个身着轻甲腰间佩刀的男人伸手隔开两侧的人,分出一条路来让中间的少女缓步迈入赌坊内。

十七、八岁的姑娘,面带笑容,看着漂亮讨喜,可不是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